27 梁永安X毛尖:女性霸凌是社会整体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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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要点:

  • 1. 阿托伍德的作品通过探讨母女之间复杂的关系,揭示了代际传递中深刻的爱与压迫的交织。
  • 2. 文学中的女性角色常面临社会期待和身体形象压力,这种情境深刻影响了她们的自我价值感与人生选择。
  • 3. 阿托伍德以半寓言和半预言的创作手法,探讨了女性自我价值与生命意义的重要性,使得其作品在当今仍具有现实意义。
  • 4. 在性别竞争的背景下,女性间的霸凌现象不仅存在于私密空间,也反映了更广泛的社会和文化问题。
  • 5. 阿托伍德的写作不仅展现了女性在社会中的真实生存状态,也通过文学创作为女性发声,促进了对女性主义议题的深入思考。

文学BBB蕭茵亦有回响成长。有时候,女生的困扰比男性要大得多。我觉得,代际关系,特别是母女之间,这种表面上是在训话女儿的行为,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是对自身的肯定。这里面更重要的是,它设立了两代人之间那种神秘的关系。我那么恨你,但我无法摆脱你,这里面其实蕴含着一种更深刻的爱的情感。你看我,我也凝视了你,通过这种方式进行反凝视。这正是阿托伍德作为一位作家,所展现出的女性主义意义所在,她通过写作进行反凝视的探索。

大家好,欢迎来到文学BBB,一个随时为你留座的独角文学现场。在离场之前,让一切发生。我很高兴邀请到两位老师来谈谈玛格丽特·阿德伍德的书《神与女士》。一位是复旦大学的梁永安教授,另一位是华东师范大学的毛坚教授。我们可以首先聊聊这本书,两位老师读完后的感受可以做简单分享。梁老师,您先来吧。

我认为男性和女性对作品的体会是不同的。有些部分,可能从一个原生态的女性视角很难完全体会。但总体来说,在女性写作中,尤其是在简·奥斯汀之后,确实发生了一些历史性的变化。比如,在奥斯汀的时代,女性必须结婚才能获得幸福;而到了奥尔克顿的时代,女性的选择问题逐渐显现,四姐妹须在多种生活道路中做出选择,其实单身也是一种极具力量的选择。到了金融五十年代,整个生活氛围变得更加复杂,女性对生活的定义和与年轻丈夫的关系,都开始重新审视。不久后,阿托伍德笔下的女主角,似乎将这些问题汇聚到一起,表现出一种更为集中的困惑。

我觉得阿托伍德在《神与女士》中,展现了女性面临的深刻问题,特别是关于自我价值和生命意义的探讨。她以半寓言和半预言的方式描绘这些内容,这让人深感启发。值得注意的是,这本书创作于1976年,至今已经近五十年,但仍然极具现实意义。这正是阿托伍德作品的魅力所在,能够让我们在今天依然找到共鸣。书中提到的一个胖女孩,她变得不如母亲期待的那么瘦,这个故事让今天的读者能够产生强烈的共鸣。

总的来说,这部作品在女性主义话语中占有重要地位。从《神与女士》到后来的阿托伍德作品如《使女的故事》《盲刺客》,我们能够看到一个渐进的演变过程。她在书中不仅重叠了故事创作和自身生活经验,更在复杂的叙事中交织出丰富的主题。她通过这些文本,不断修正女性主义议题,探讨肥胖、社会期待、男性主导以及女性在各类议题中的声音。这些都是阿托伍德对女性主义话语的深刻反思,值得热爱她作品的读者深入探讨。

它总归以某种方式与现实之间建立了一种不论是对抗的、反讽的,还是其他游戏的空间。因此,抗争也是一种象征,但我认为它并不仅仅是表面的体现,实际上更为复杂。就像福尔斯在《法国中产阶级的女人》中所写,她是一位荡妇,整天站在海边任凭他人议论。通过这种方式,她为自己争取了一个能够放纵的状态,似乎无论做什么,大家也都不会感到惊讶。因此,不可救药的样子其实恰恰代表了一种内心的选择。在对女孩的训话和规范过程中,内化是最重要的一步,赋予她无形的力量。

探讨女性身材的西方视角及其影响,似乎是对一个充满空洞感的理想的追求。在西方,上述理想只吸引了约3%的人,然而,大家却拼命朝这个理想蚕食,而这种理想则是极为自动化和潜意识的反应。这样的追求可能使人变成一个作家,从而在个人与现实之间建立两种或三种关系:一种是人变为现实,被规训。即使我在努力减肥,毕竟没有成效,但我仍然以享受的态度面对,反而让他人感到了一种舒适感。还有一种则是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像乔治·桑那样,尽管这种张扬与自我表达密切相关。

在阿特伍德的作品中,我认为对生活的见解非常深刻。她指出,我们的生活既不是纯粹的社会现实,也并非完全主观的幻梦或神话,而是这种复杂状态的结合,其中满载着喜怒哀乐以及生活的各种滋味。在这种背景下,男女双方在隐秘场所获得不同生命体验与成长,深具意义。阿特伍德笔下的这些情节,不禁让我想到历史上许多文化与性别之间的复杂关系。

此前提到的女孩成长途径底下,其实与80年代复旦校园里,反叛型女学生们的解放历程有异曲同工之妙。那时的女生们以剃光头、光着脑袋示人,自由而奔放,彰显了内心的渴望。阿特伍德在书中也探讨了胖瘦之间的辩证关系——胖是她的盔甲,能使她免于男性的凝视。而当她瘦下来,却面临更多的审视与社会压力。瘦带来的利益与凝视不仅使她重新审视自我,也影响了她与姑妈间的复杂关系。

姑妈的意图和对瘦的追求其实反映了一个世代传递的压迫,母女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病态的交互关系。在女性主义解读之下,这种关系的痛苦与挣扎十分显而易见。因为,母亲在为自己所承受的男权社会压力做出回应,同时又用这些经历去规范下一代,形成了一种代际传递的模式。尽管从女性主义的视角可以轻易解读这些复杂的关系,但我并不希望仅限于这种表达,因为在母女关系中,代际间的真实互动同样值得深思。即便是从我个人经验来看,瘦与胖的问题显然只是其中一个表象,背后涉及的还有许多更广泛的社会与文化议题。我们常常容易忽视这种多层次的代际关系,以及两代女性如何在不同条件下进行相互影响与塑造。

代际关系在母女互动中的复杂性尤其明显。表面上,母亲在训斥女儿,但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对自己生存经历的肯定,试图借此在社会结构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这让我想起中国古代唐朝时,女孩们为了保持“三寸金莲”所经历的痛苦和折磨,正是母亲将自己的价值观灌输给下一代的体现。这样的文化传承不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和社会认同上的塑造。母亲与女儿之间的关系,无疑充满了期待与反抗的张力。

在西方传统文化中,某些装饰性特征被视为奖赏的象征。这些特征能够符合当时的审美和道德标准,最终形成一种象征性的结构。此时,这种现象不仅是代际传承的体现,也是对女性角色模式的复制,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同化循环。在讨论童话与预言时,可以看到这些元素与哥特小说创作者的角色息息相关。故事中的主角经历了一些奇幻情节,例如他在母亲生前看到她的灵魂,或者在母亲去世后感应到她的存在。这似乎暗示着某种女性之间共享的灵力,母亲的突然显现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成功的门。这段描述也引发了关于女性在哥特文学中身份的讨论,因为哥特小说往往对女性角色有深刻的描绘,她们被塑造为极具诱惑力甚至邪恶的存在。

进一步来看,哥特式文学本质上是一种对男性主导文化的回应,往往在此框架内描写女性的复杂性。在一些经典哥特小说中,如《里维卡》,女性往往被赋予极具神秘感和不可预测性的特质。这样的叙事结构反映了男性的权力和文化传统。在全球化背景下,女性作家的作品经常借助男性既有的叙事通道进行创作,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拆解与重构。例如,凯伦·布里肯斯的《总是非洲》亦是如此,最初也借鉴男性的叙事方式,后来逐渐形成自己的声音。阿尔科特的《小夫人》同样展现了这一历程,虽然最初以悬疑吸引读者,最终却发出了独特的女性视角。

在讨论文本结构时,可以看到主角在小说创作与自身生活之间的双重身份,他通过书写与现实生活之间的交融,探索内心深处关于母亲的矛盾关系。尽管他与母亲存在对抗,但母亲的影像仍然深深嵌入他的潜意识中,形成了一种不容忽视的心理冲突。这种母女关系的复杂性反映了更深层次的爱与压迫,对每个人的影响都无处不在。小说不仅通过对母亲影像的不断复现,展现了女性之间的微妙关系,还揭示了代际之间的情感纠葛与对抗的挣扎。母亲的形象既是一种压迫的象征,也暗示着深藏于潜意识中的连接。若用女性主义来解读这一切,可能会发现更深厚的意义。实际上,阿特伍德在作品中深入探讨了两代女性间的神秘关系,构建了一个关于爱与仇恨的复杂网络。即便在女主角与同龄女性之间也存在类似的霸凌经历,展现了青春期的痛苦与成长的挑战。这样的情节不禁让人联想到当今社会中依然存在的问题,尤其是在校园生活中,霸凌这一主题贯穿始终,影响着每一代人。

其实霸凌从来都是这样发生的。看看现在比较红的《狂飙》,高志强一开始也是被霸凌的。他在一个菜市场里被黑势力欺负,其实他也是复制了这个结构。霸凌不仅仅发生在女性之间,也同样存在于男性之间。女性之间的霸凌,往往还包含了一定的性竞争。而男性之间的霸凌,可能更侧重于力量、肌肉,以及身高的较量等方面。女性所面对的竞争,则更具有性别特征,她们在瘦下来后可能会寻找情人,这些行为中其实都蕴含着对霸凌的反思和修复。实际上,在日本有一本女性作者写的《败拳》,或有些翻译称之为《喪家之拳》,就表达了女性活在这个世界上,本质上是在争夺男性与婚姻的资源。在这样的竞争中,所谓的独立女性,往往在她们眼中反而是落败者。

人类与狗在许多方面相似,都是一种社会性动物。在社会中,个体需要确立自己的地位,因此要学会顺从比自己强的人,同时也要掌控比自己弱的人。因此,在青少年的成长过程和同伴关系中,特别是男女之间,会自然而然地出现这样的对撞现象。许多小说中,孩子之间的关系以及年轻人之间的互动的恶意描写,反映出此类关系中的残酷,因为孩子们在身体和心灵的成长过程中,还没有获得深度的社会性体验。这时候,他们之间的自发性更强,女性之间的霸凌更大程度上是反映了人类社会整体性的问题,霸凌的根源其实隐藏在社会的压力之下,甚至可以说更深层的霸凌来自于资本社会的结构。

如果将女性单独提取出来,确实会忽略了社会整体的问题。比如近期十分火爆的韩剧《黑暗荣耀》,其霸凌的头头也是一名女孩,她的行为中隐含着性竞争的意味。她一再提到,美丽的外形和吸引人的身体、头发,对于女性的重要性远超才华本身。这一主题贯穿始终,尽管随着剧情的发展,角色的意识形态也在不断扩展,避免了只停留在女性主义的局限上。

在剧中,女主角从一个胖女孩蜕变成一个美丽的女性,吸引了众多目光和情人。她身体的变化与社会和资本对女性的要求密切相关,强调了现代社会中对女性身体形象的巨大压力。这样的变化,实际上将女性的处境划分为两种状态:一是胖时她无法独立获取自身的价值和安宁;而当她变瘦,依托于社会的审美标准,便被置于了二维的平面上,既有了美丽又承载了复杂的社会关系。

在整体的社会环境中,男性与女性在成长过程中面临的困境截然不同。男孩在青春期仍会对社会和他人的看法保持一种简单的态度,而女孩走过十五六岁的阶段后,社会对她们的注目与诱惑骤然增加,给予她们的干扰也显著增多。因此,女性在成长过程中承受的困扰通常更为复杂。她们所积累的对男性的经验和理解,往往也远远超过男孩对女性的认知。例如,调查显示,男性对于女性的真实情感判断能力极其有限,只有不到20%的准确率;相比之下,女性能够识别男性的情感状态,准确率可达60%以上。

在男女情感关系中,女性除了要承受来自身体形象的压力外,更要面对复杂的爱情心理,而这种复杂性往往体现在她们的身体与心理的深度互动之中。归根结底,对于女孩而言,身材的压力与社会的期待交织在一起,可能使得她们在生活中更难以找到真实的自我和简单的幸福。而影视剧中的性别表现也为这一现象提供了印证,比如男性导演在选用女演员时,在意的是她们的外形与身材,而女性导演则可能更看重演员的多样性和才华。从李立贞等女演员的不同表现中,能够清晰看出这一点。

高群叔和徐安华对周训这两个角色的表现方式有所不同。高群叔通过周训展现出一种独特的女性魅力,似乎让她显得比一般女性更加非凡;而徐安华则努力将她还原到历史女性的真实位置。在不同的表达中,我们可以看到女性在性别关系和历史中,仍然存在着显著的差距。周训的经历积累了许多挑战,书中提到的申云女士的困难,正是她变瘦后,还要掩盖自己的身份,并在丈夫面前表现得像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人。这种害怕别人无法接受的心态,是许多女性在生活中经常面临的状况。

在这段历史中,女性的身材、颜值等因素被赋予了多重含义,不同文化背景下呈现出不同的社会价值。以中国古代社会为例,各个阶层对女性的定义截然不同。贵族社会对女性的典雅与温文尔雅有着显著的强调,而农家子女则更加注重勤劳与道德,彰显了不同社会对女性的期望和标准。在这些不同的文化期待中,女性常常不得不在自我认同、心中理想形象以及周围人眼中的自己之间做出平衡。

如果她们拥有出色的身材和气质,那么在身份认同上,可能会推向更高的社会阶层,如同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盛行的长裙和小腰彰显了人们对身材的追求。男性对女性的这种期待,反映了一种不安感。历史上的女性多呈现出可变性和多样性。例如,许多海南岛的女性经历了社会条件的挑战,外地干部在寻求伴侣时,往往面临很多困难,因此选择的伴侣也可能会表现出这一点。这种现象反映出男性对于女性的某种惶恐,也映射出女性在社会期待中所承受的压力。这些文化现象,实际上深深根植于男女在历史中权力与地位的不同。

在这样的社会规范中,女性的道德标准与身体形象受到极大的重视。例如,已婚女性往往表现得更加保守,如云南的女性在婚后立即改变形象,以显示自己不再追求个人魅力。同时,历史上也曾出现女性以自我牺牲的方式来维护其家庭道德的期望,如在印度,已婚女性甚至要遵守一系列严格的规定,若夫亡则绝对不得再展现个人的魅力。这种对女性的道德要求,实则反映了长期以来社会对女性的严苛规范,女性因此习惯于内化这些标准,认为自己应该以某种模式出现,而源自这种道德观念的惩罚感也愈发加重了其低自尊的问题。

在文学创作中,阿特伍德通过角色之间复杂的关系,以及女性自我价值的质疑,深入探讨了这些社会结构对女性的影响。通过例如《盲刺客》以及《死女的故事》,她反思了社会对女性的定义和角色,试图揭示女性低自尊的根源。她认为,女性的价值往往被简单地与外貌和家庭角色绑在一起,使得她们在劳动和贡献方面得不到应有的认可。这种社会结构不仅削弱了女性的自信,也使得她们在各个方面都受到限制,无法真正发挥自己的潜力。

尤其是进入资本主义社会后,女性的自尊问题愈加突出。例如,在共和国时期社会主义刚成立时,劳动仍然是人类的主要价值之一。那时,女性通过劳动获得了尊严和成就感,能够自信地认为自己的工作是有价值的。然而,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收入和金钱转变为自尊的主要衡量标准。这种多重因素叠加,使得女性的自尊心相对降低。她们往往会觉得自己在各方面都不如男性,收入不及男性,再加上体型问题,长期的压抑让她们渴望迎合所谓的“更高阶级”。这种心理压力最终可能导致极端的结果,比如自杀或者假自杀,呈现出一种对自身人生的逃避。尽管这样的结局是开放的,但实际上是从男性主导的生活中逃逸而出的结果。

这位女性的逃逸首先是摆脱母亲的掌控,她独立行动,逐步走出压抑的旋涡。她所经历的三个男性并不是指她与他们的关系,而是他们分别代表了不同的制度和社会话语。比如,波兰伯爵象征了更加传统的压迫,而后来的皇家豪猪和阿瑟则各自代表了不同的声音。在逃离这些束缚后,她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身份,尽管她依旧在自我怀疑中挣扎。即使身体上已经减肥,内心的不安全感仍然在,写作水平甚至超过她的男性伴侣,但她仍旧怀疑自己。可以看出,她在一层层逃避中经历了复杂的心理斗争和成长。

我注意到她一开始打工的情节,展现了她如何从母亲的观念中解放出来,尝试自力更生。虽然在社会上打工被视为丢脸,但她勇敢地在餐厅、展览会和百货公司等地方寻找自己的位置。这些经历对她来说,仿佛是一次漂流史,她在不断变换的环境中探寻自我价值。这些工作很大程度上代表了社会对女性的凝视和评价,反映了女性在这些高度关注的地方所面临的压力。因此,沈女士在这些揭示中,试图反映出女性在社会中的处境,以及男性给女性施加的情感压迫。通过这种方式,她创造了一种反向凝视,在文学中为女性发声,使她们能够在被凝视的同时,也能够反观自己。这一点在阿特伍德的女性主义写作中尤为明显,她通过作品反抗这种凝视,展现女性在社会中的真实生存状态和心理挣扎,使得女性角色具备了一种共同性,而不是单纯的个体特性。

这样的文本深刻地揭示了女性自我意识的挣扎与觉醒。在百货商场时,女性角色面对保持美貌的顾客,产生了复杂的反思,可以看出作者对女性角色的细腻刻画。与沃尔夫的观点相呼应,女性在写作中常常面临空间和时间的不足,而这种不足又影响到她们的精神世界和创作。因此,阿特伍德通过对女性在现代社会中生活的多角度描摹,具体而深入地探讨了这种低自尊的问题,使得许多女性读者能够感同身受。在她的作品中,低自尊正是最后的爆发,随着女性意识的觉醒,她们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价值,理解到自身的创作能力不必受制于男性的标准。最终,她找到了一种独立的生活方式,摆脱了以往的束缚。

这实际上是一个关于低自尊的问题,但我认为阿特伍德最终在《盲刺客》中完成了对女性低自尊的自我设定。这是因为《盲刺客》以四层结构展开,其中包含了他与妹妹的关系,他们之间一直在对话。在这个关系中,存在着自尊的问题,实际上自尊只是一个相对较小的问题。而在《玛格丽特受难记》中,阿特伍德讨论了更为结构性的问题——整个社会结构如何造成低自尊。在《神与女士》创作时,女性主义确实是一个重大的社会议题,每位作家都无法逃避女性主义的制约。像今天讨论问题时,女性主义仍然是一个热议话题。然而,女性主义需要保持警惕,例如在印度的殖民者们认为他们让印度女性得到了“解放”。我们如何看待这样的殖民者?印度女性的殉葬文化在殖民者到来后被取消,是否应认为这是殖民者的功劳呢?同样,在英国殖民香港的过程中,部分香港人也觉得殖民者带来了文化的提升,那么,我们是否应该赞美殖民者呢?这些问题重叠在一起,引发了对女性主义与殖民主题交织的思考。在《死女的故事》中,当女性尊严问题与社会整体问题发生碰撞时,阿特伍德选择站在社会问题的立场上,优先处理整体的人类问题,随后再回归处理女性问题。

在《盲刺客》中,低自尊已经不再是主要议题,这些问题被放置在更大的社会背景中。因此,我认为,从《神与女士》到《盲刺客》,阿特伍德的变革并非简单的净化,而是经历了一个重要的变化。接下来,我们是否可以讨论生活中显而易见的以及隐秘的不公平现象?有时我担心,如今女性话题的热度过高,导致某些议题被简化。例如,最近看到的很多社交媒体视频中,描绘了女性强势、男性在家庭中屈从的场景。这种反转的表象,虽然看似颇具女性主义色彩,实则可能会对女性主义造成新的侮辱。大量此类视频展示女性回到家庭中作主,而男性却被描绘成家务奴隶,形成了一种肤浅的结构性对立。在文艺作品中,同样存在这种将女性推向更封建地位的趋势,表面上看似女性获得了解放,实际上只是进行了角色的交换而已,这并不意味着真正的自由。

例如,2001年韩国电影《我的野蛮女友》中展现的反转趋势,根本上并没有解决女性的问题,而是通过一种强大的游戏性,反映了权力的新政治。在历史视角下,我们可以看到,在不同的时代——无论是狩猎时代、农业时代,生产力相对低下的人类,男女之间的角色分工是由于自然与人之间关系的需要。这样的分工实际上是复杂的,而这种潜在的交换关系一直影响着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就像《红楼梦》中,贾宝玉结婚后并没有任何权利来做决定,黛玉和宝钗也都是被支配的角色,反映了这种社会结构的深层次问题。

这种母权还是蛮明显的,而这一语境其实比较复杂。在波夫第二项论述中提到一个关键问题,即女性在面对强大的男性时,需要做出一个决定:是交出自己的自主与自由,换取生存与安全,还是拒绝这种交易,独自承受人生中的所有风险与压力。这种现象虽然在历史上显得不合理,但这种不合理感与人类物质生产及在自然界中的位置直接相关。尤其是在国有革命之后,男女之间出现了一个新问题,这个新问题就是女性逐渐获得了社会地位。此前,女性在英国的财产法下几乎无权获得任何东西,比如奥斯丁笔下的女性们,总是要依赖于男性,因此她们必须从父亲的家嫁到丈夫的家中。然而,进入近代后,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女性的社会角色开始变化,她们开始接触教育和职业,比如成为秘书或教师。

这种变化使得女性拥有了自主意识,男女之间的关系逐渐演变为灵魂与灵魄的对立。然而,男性的观念转化却较为缓慢。这种问题反映在今天,许多优秀女性变成单身群体,或许是因为男性在某种程度上的本能控制欲。他们认为平起平坐的关系中,不再需要与女性建立亲密联系,female forced to survive on their own, resulting in a kind of evolutionary淘汰。同时,女性也在情感上感受到压迫与排斥,面对个人非议或否定。

在这样的环境下,女性的生活关系变得复杂。以我们研究生的女同学为例,很多她们的母亲在交流时提到的最多一句话就是女儿还没有男朋友。而她们对女儿的期望往往是“找到一个好男人比找到一份好工作重要得多”。这种女性对于自己定位的观察,使得女孩们在毕业后面临了巨大的压力,婚恋、生存等问题纷至沓来。我在此时觉得我们的女性主义在某种程度上出现了倒退。以我个人的经历来看,作为70年代出生的人,那时的社会主义文化语境中,“女性能顶半边天”的理念依然在现实中生效。比如,我外婆虽然是童养媳,但她在家中并不示弱,勇敢地与外公争论,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的地位。她的坚持和勇气令我印象深刻,而我的母亲同样继承了这种坚韧。她从不把自己局限在柔弱的角色上,而是积极参与家庭事务。

我的外婆虽然未受过良好教育,不识字,但她依然想要工作。于是,她去宁波的一个少年宫当清洁员。我的父亲对此感到很困扰,认为自己的母亲在一个少年宫做清洁工,与他在学校当校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感到尴尬。然而,外婆却用质疑的语气反驳说:“我凭自己的劳动吃饭,难道有什么好让你感到羞愧的?”我至今仍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的坚定态度。她通过劳动获得了尊严,同时也构建了一种女性主义的观念。在家庭中,她为全家十口人做饭,做得非常好,从未觉得这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她认为女性主义并不是一种反对她工作的思想,而是她生活中的一种自然存在。被劳动赋予力量的女性主义,这种美好而明亮的体验,告诉我们女性能够在家庭和社会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如今,提及女性主义时常会感到彷徨和不安。有时候,单一的反抗声音与资本主义和消费主义相互作用,产生恐惧和压迫的感觉。比如一些女研究生在毕业后,感觉到生活的不安,像是一只被困的小兔子,周围充满各种对女性的不安因素。这种感受中有历史维度和现实维度的影响,尽管生活不易,但女性在历史中寻求改变的勇气至关重要。那么,到底什么是好的?如何变得更好?这样的思考是必要的。在中国,中等教育的性别平等指数相对滞后,初中毕业后,许多女生面临辍学,因为传统观念认为她们不再需要接受教育。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在高等教育男女平等度上却名列前茅,这显示出女性在教育领域的强大潜力。

这种强烈的对比表明,女性在高等教育中的成就,得益于一系列社会机制和政策的改善。虽然我们今天的女性教育水平仍需提高,但各种制度已经逐渐为女性的学业打开了新的通道。古代的科举制度从未明确关注女性,而现代社会在逐步打破这些限制。在思考的过程里,我们必须承认历史的复杂性。正如斯多噶主义所提到的,个人需具备承担责任的力量,同时也应有改变现状的勇气。关于女性什么程度能实现改变,男女一同努力的未来将开启怎样的世界,是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人类发展中仍处于初级阶段,性别角色的分工也并非一成不变,因此我们需要更深入的思想框架,这既要考虑历史、社会现实,也需对文化进行深入透视。在这一过程中,阿特伍德的作品提供了重要的启示。通过写作,她替代了其他表达方式,最终使写作成为她的救赎,并在与一切抗争中,注入了强有力的声音。

她从未在巴黎的街头,驱车而至,温暖的微风在她的发间轻拂。因此,她任由电话持续响起,静静地坐在那里,轻声歌唱。小调在空气中升起,她记得父亲那厚重的胸膛。丈夫出门上班,孩子们也去上学,她的生活中有着无数种度过日子的方式。她可以花上几个小时打理家务,或者重新摆放那些花朵。

我在阴影斑驳的街道上漫步,心中呼喊着。在37岁时,她意识到,她从未来过巴黎,坐在跑车里享受温暖的气息。于是,她任由电话继续响起。傍晚的阳光轻柔地洒在露西·乔丹的脸上,她在屋顶上攀爬,当所有的欢笑汇集成笑声之时,她的心中充满了感慨。

三十七岁时,她知道自己将永远在生活中寻找答案,感谢那些观看她生活的人们。每一次的过往与坚持,仿佛都是为了一次重逢。她在生命的旅途中,慢慢发现了不一样的风景,尽管路途漫长,却也充满了值得珍惜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