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宇辉的负面热搜为啥越来越多？【董晨宇】

很多人喜欢你的欲言又止，喜欢你的纠结，喜欢你的犹豫，喜欢你过度思虑的自我否定。所有看似充满矛盾和缺点的东西，其实背后只有一个人性的光辉，那就是善良。谢谢，这真是一句巨大的赞美。谢谢，大家好，我是董承宇。刚才你看到的这段视频是前几天董宇辉的一个直播片段，他邀请的嘉宾是《我的阿勒泰》这本书的作者李娟。很多人都在网上说这视频里董宇辉终于被怼了，那一顿花里胡哨的操作最后换来嘉宾的一句“这真是一坨巨大的巨大的什么呢？”很多网友联想说李娟本来想说的话，她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就换成了一坨巨大的赞美。虽然李娟也发了一个声明，表示自己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个口头语，但网友们却不买账，调侃说：“李娟老师，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最近董宇辉的麻烦确实有点多。在与李娟的对谈之前，陈思成还对他翻了白眼。反正最近他几乎每次出场都会引发负面的热搜。这样说来似乎有点奇怪，一年前的董宇辉明明是个非常正面的形象，究竟他为什么越来越不受欢迎呢？前两天，我和新蒙研究院的编辑云飞扬老师一起做了一期关于这个话题的对谈播客，我也想拍一个视频，详细梳理一下我对董宇辉舆论风向变化的看法。

为了解释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把线索拉得更长一点，先一起梳理一下董宇辉的成名史。我大概把它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东方甄选在某音上的突然爆火。董宇辉其实是在这个浪潮中被树立起来的一个典型，而在这个阶段，董宇辉的人设可以被总结为“作为老师的董宇辉”。那么董宇辉最初为什么能够走红呢？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某音作为一个平台，需要在直播带货领域树立起一个新标杆，而新东方又因双减政策遭受了巨大的冲击，需要在新的平台上扮演一个自我救赎的悲情英雄。这些都是宏观层面的故事方向。

而在具体出镜的主播中，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就是新东方的主播们都是教师。从文化水平上讲，至少当时在直播带货这个领域，他们是相对专业的。想想那些厌倦了不断听到“321上链接，家人们，只有20单快抢吧”的用户，突然发现有个年轻人开始给他们讲英语、讲风花雪月、讲理想主义，这种冲击是非常大的。当你在备战书本的时候，地球的夜空正五彩斑斓，少年梦要你去亲自实现。这个阶段中，董宇辉是因为双减政策被迫转型做直播带货，但他心中依然怀抱着知识分子的情怀，希望有一天能回到讲台，这个故事非常吸引人。

进入第二个阶段，董宇辉在东方甄选的主播中一举成名，拥有了大量属于自己的粉丝，大家称呼他为“丈母娘”。在这一阶段，董宇辉的人设变成了“作为女婿的董宇辉”。他的整个成长过程非常典型，像小镇青年逆袭，年轻有为，懂事体贴，简直就是标准的中国好女婿。虽然有人说他长得不帅，但这很重要，因为丈母娘们都是过来人，外貌并不是唯一标准。他们认为这个年轻人的长相可依靠又有实力。

至于董宇辉的学识，他是西安外国语大学毕业，专业为旅游英语。尽管这所大学不及清华北大，但也算是一所不错的学校，学生就业率也相对较高，简单来说就是“好但可及”。如果董宇辉长得特别帅，像吴彦祖那样，还清华毕业，丈母娘们可能就难以自我代入了，这就是我所说的“作为女婿的董宇辉”。

第三个阶段则是董宇辉与东方甄选因“小作文”事件而产生隔阂，此时他的人设已经变成了“作为打工人的董宇辉”。许多人为他鸣不平，认为一位优秀的员工为公司创造了这么多收益，却遭到领导的挤兑、同事的算计，甚至连公司的股份都没有，这公平吗？显然不公平。再往前想一步，不公平的不止董宇辉，哪个打工人没有遭遇过领导的挤兑或贡献无果的常态呢？在此时，董宇辉又成了广大打工人的代入对象。

关于董宇辉走红的路上经历了印象深刻的三种人设变化：最初是老师，接着是女婿，最后是打工人。这一切看似自洽美好，但在七月底董宇辉离开了东方甄选，自成一派成为了“与辉同行”的老板，之后他便开始遭受一轮又一轮的恶评。这里面原因固然很多，但我还是想从刚才提到的三个人设变化进行分析，看看这些人设如今是否依然立得住。

首先说说“老师”的人设，最初董宇辉获得这一身份后被文化及知识经营者所接纳。直白点说，董宇辉帮助他们证明了一件事：有知识和文化的人是可以体现价值的。而问题在于，知识精英逐渐发现事情的变故，董宇辉开始跟谁对谈呢？他与莫言、梁晓声、余华、苏童等人对话，而如今又与李娟对谈。在这一系列对话中，这些知识精英逐渐发现，董宇辉的水平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因此，难免会产生这样一种想法：凭什么是你拥有这些资源呢？问题出现了，董宇辉的水平高吗？我不知道你怎么想这件事，个人觉得仅凭他写的东西来说，董宇辉的文文学水平的确不太高。不过话说回来了，直播带货这件事情需要这么高的文学水平吗？想要带货，难道非得进作协不可？完全没必要啊。直播带货的核心技能是主播的表现力和亲和力，这两方面，董宇辉的确是非常出色的。其实对于他而言，这就足够了，再带一点知识点缀一下，我觉得挺好。

但是麻烦在哪里呢？麻烦在于他被架上去了，而且架得越来越高。高得他根本没法自己下来，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应付这一切。别说董宇辉了，就拿我自己来说，你让我和社会学家聊个天，我觉得我可能能聊得很深入；让我们和政治学者聊，我勉强能说点话，实在不懂了，我还可以提问。但你让我和天文学家聊，那我真是完全不懂。我甚至不知道该问什么。这个时候，我除了用修辞装点自己知识的匮乏之外，能做的其实并不多。这就好比，你在盐碱地上摆上一堆花圈，却偏要表现出欣欣向荣的样子，这事情非常容易被识破。

说到第二个人设——打工人，这就更好理解了。董宇辉已经不是打工人了，他拿了钱，成了老板。你会发现，有一种言论逐渐增多起来：“那我们为何要操心董宇辉？”董宇辉混得再差，人家也是个财务自由，而你呢？你下个月的房贷想明白怎么还了吗？董宇辉根本就不是打工人了，这就有点像B站上那句话：怕UP主苦，但现在一看，好家伙，UP主开路虎了。因此，对于董宇辉而言，唯一还能立得住的人设，我个人觉得就剩下“中国好女婿”了。

但我同时也觉得这非常关键，为什么呢？因为丈母娘是董宇辉消费者的基本盘。换句话说，他惹到了打工人和知识精英，问题不大，因为他没有惹到真正为他掏钱的那部分人。这也意味着，尽管董宇辉遭受了越来越多的恶评，他的收入可能并不会因此而立刻产生太大的下滑。你可能会问，有没有网红惹到过自己的核心消费群体呢？那我们就得说李佳琦了。李佳琦的核心用户是谁呢？我觉得是那些想买点便宜东西、又想买到便宜好用东西的年轻女性。

结果呢，她在直播时说了一句：“你们可别嫌贵啊，你们要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努力工作了，有没有涨工资。”请注意，人家来你这里就是因为发现即便再怎么努力，工资也涨不上去，而你又能懂他们的需求，给他们便宜好用的东西，还能给他们做情绪按摩。这句话触及到了你核心用户的心。所以，这句话对整个公司的经营，我猜想会造成比较大的影响。

分析到这里，你会发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们说的宏大一点，在如今的互联网中，成名意味着什么？我觉得，成名意味着你和某些社会群体之间建立了一种非常不稳定或暂时性的同盟。这是我想通过董宇辉这件事来分享的更深层次的思考。首先，同盟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很多网红之所以成名，是因为他们的出现让某些社会群体建立了一种心理映射。我支持董宇辉，可能因为他在电商主播中证明了有文化的人也可以站着挣钱，也可能是因为他太逆袭，大家希望能和他一样，甚至可能是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是打工人，遭受了不公平的对待。

但请注意，这个同盟往往是不稳定和暂时性的。作为一个网红，你可以在某一时间点上满足一个社会群体对你的心理投射，也可以在不同时间点上满足不同群体的需求。然而，当你真正破圈，成为头部主播之后，你一定会发现，无论你如何努力，也根本无法在同一时间满足不同群体对你的心理投射。我一直觉得，这个暂时性的同盟是互联网创作者所逃不开的宿命。无论你是电商主播还是短视频博主，只要你破圈了，你会发现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你的控制范围。你唯一能做的一方面是守住底线，别说错话被封号。另一方面，守住核心的基本盘，不触怒那些真正愿意为你花钱的用户。

除此之外，你其实就更像是在舆论浪潮中被不断拍打的一只孤舟。所以我一直在想，董宇辉变了吗？我觉得也许没变。那董宇辉做错了事吗？似乎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么，为什么对董宇辉的恶评或负面评价却越来越多呢？我想用一段话来结束我们这个视频，这也算作是我留给各位的一个暂时的答案。我一直觉得，在互联网中“小火”大概率是福，而“大火”没准就可能是祸。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影响那些最适合影响的人是福中之福，而获得超越自己能力范围的影响力还不自知的人，是祸中之祸。因为不自知而享受其中，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开始任性的决断，可能就会导致大祸降临。希望大家细细品味这些话。感谢你的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