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6E8 鲁豫对话小鹿 | 爱比恨难,而笑永远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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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要点:

  • 1. 节目《Giada言中花束》通过对话探讨艺术与女性,鼓励听众反思自我与社会的联系。
  • 2. 身份的成功与机遇相关,尤其是在媒体和艺术领域,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能够为个人打开更多机会。
  • 3. 爱比恨更为困难,真正表达喜欢他人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与精力,这使得被喜欢的感激之情愈加珍贵。
  • 4. 女性在喜剧领域的表现逐渐受到关注,喜剧的创作也开始随着女性创作者的加入而多元化。
  • 5. 个人的成长与变化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过程,成功与失败同样的重要,幽默应被视作一种能够传递温暖的能力。

我们谈论艺术,藉由对话走近自己;我们也谈论女性,让她们的声音和光亮穿越媒介,抵达心灵。欢迎收听《Giada言中花束》。我当时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觉得“真的能这样吗?”这一切合理吗?我只是觉得好笑,然后我就去读MBA。对此,我的内心感到毫无逻辑,但确实你所说的,那是因为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带来了更多的机会。你刚提到一个特别关键的词——好笑。好笑真的可以这样吗?在这个时代,爱比恨更难。恨一个人太容易了,骂别人、给别人造成伤害简直是轻而易举,但要去爱一个人、爱一件事,所需要的时间、精力和智慧等都在指数级增长。因此,如果有人选择喜欢我,我便应该报以最大的感谢。我觉得偶像和榜样的力量真的很重要,他们可以鼓励到一个人。前一阵子,我在小红书上刷到安吉丽娜·朱莉,她很瘦,胳膊上有青筋。我当时也有过这样的经历,觉得因为别人说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加上我又瘦,看起来确实明显。但当我看到朱莉的照片时,她的胳膊也非常明显,瞬间让我感到安慰。别人可能觉得这算什么,但你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一样的地方。当你看到那样的女人以这样的方式呈现自己那些看似不完美的东西时,我会觉得“那我也可以”。我以后也不想再在意别人的看法。

嗨,大家好,欢迎来到《言中花束》。今天我请到了小鹿,他此刻就坐在我面前。我觉得,喜欢听播客的朋友一定在生活中接触过脱口秀。因此,只要听过脱口秀的人,尤其在中国,就一定会知道小鹿。我对小鹿有几个瞬间和场景的印象。在大约两年前,我在北京听过小鹿的专场演出,那时他的票已是一票难求。而且他在演出中谈到了月经的主题。之后在他参加的《喜剧之王》单口记中,他在舞台上有两个瞬间,都是他平常很少展现的打扮:一次他穿着白色婚纱,另一次他则致敬《了不起的麦瑟夫人》,穿上了同款的黑色礼服裙。对一个人的了解,往往是从几个看似无关联的点开始,通过一段聊天和接触将这些点连成线。我期待通过这些线条,能够呈现出对这个人更加丰富、完整的反应。此刻小鹿就在我面前,请他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脱口秀演员小鹿。我们今天如此早地聚在一起,是因为我知道小鹿下午还有工作。我特别高兴的一点是,这意味着他很忙,忙意味着有很多表演机会和商业机会,能够赚到更多的钱,这让我很开心。谢谢鲁玉姐,我也确实很开心。前几天,我跟张春老师聊天,他说祝我发财。我觉得他的祝福越来越现实,这非常好。我曾认为,祝福如果能量化就太好了,因为“快乐与否”难以评价,而“挣钱”则是实实在在的。所以,越是客观、实际的祝福越容易实现。这次比赛对你的变化不知大不大,毕竟这几年在我看来,你已经在脱口秀的受众群中拥有很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当你所谓“红了”之后,外界与你的互动关系发生了根本变化,你为了应对这种变化,状态也会因此不同。我不知道你是否感受到这样的改变。

我觉得这个节目对我并不会有太大改变。其实在《奇葩说》的时候才是有那种改变,而且那种改变一下子会让人失去平衡,不知道如何面对观众。例如在《奇葩说》的时候我一直穿西装,在舞台上呈现那种风格。其实我在生活中是个经常爱笑、随性说话的人,但在遇到观众时,比如有人说“小鹿你好”,我就会本能地回应“你好你好”,然后自然低下头,事实上这让我觉得很奇怪。有时我会觉得这种方式拉开了我与观众之间的距离,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接触。但现在我好像好多了,这也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在与观众的互动中,我会很热情,也愿意与他们合影,因为我觉得他们可能这辈子只会见到我一次。如果他们很喜欢我,并且向我表达出来,我希望他们知道我的感谢。因此,现在的互动对我来说很自然。而以前,当我刚被更多人认识时,我会模仿那些前辈,觉得要低头弯腰,以诚恳感恩的方式去对待他人。后面我意识到,观众希望的是脱口秀演员给他们的亲切感。还记得有一次,我在飞机上遇到一个空姐,通常空姐都是端庄的,但她一见到我,感觉我激发了她内心搞笑的一面,她变得活泼,像朋友一样亲切。通过这样的经历,我渐渐领悟到,观众希望我以朋友的方式对待他们,而不是以感恩的姿态。所以这些东西我一直在学习、不断变化,也许这正是我从《奇葩说》后期冉冉而生的变化。

我也是在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接触。因为我觉得别人认识的我是视频里的那个我,而我也不知道生活里的我是否是别人期待的。比如说,我平时穿衣服都比较简单,不太会在物质上花太多的钱。班上的同学,可能本身经济条件都相对较好,这让我一开始感到很尴尬。我觉得我好像跟他们没有什么共同点。班上的人都知道我,是那个参加《奇葩说》的“变手”,他们认识我的标签就是这个。但是,我该怎么去跟别人接触,让他们了解我的真实生活呢?我总是素面朝天,也不太在意外形和打扮。这段时间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时期。如何在大家的认知中重新建立自我,与新的人交朋友,这个过程真的很困难。

不过,现在我觉得好多了。你知道我用什么方法吗?你刚才提到你在读MBA,我很多年前上过几天EMBA。其实,那并不是我自己想去的。学校希望有一些名人来试听课,我于是去了几天,但后来就不去了。第一,确实跟不上;第二,班里很多女生如果一天上学,早上换一套漂亮的衣服,下午又换一套,我实在扛不住,太累了。参加节目的时候我已经要化妆,去上课如果还要如此,我觉得很困难。于是我选择了不去上课,最终也没有拿到毕业证书。这让我明白,融不进去就不需要勉强自己,干脆选择放弃。我也没有拿到证书,但我坚持了很久,发现自己其实很好,只是不给自己太多挑战,稍微试一下,如果觉得太难了就撤了。

我真的很长时间坚持到了,现在回想起来,一个比较大的收获是我认识了一群在传统赛道上非常优秀的姐姐们,觉得这个是我最大的收获。你看这还说明了一点什么?成功真的会为你敞开很多的门。比如说,如果你在自己的领域没有一定的知名度,没人会问我,"小鹿,你想来读MBA吗?"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媒体领域取得了一些成绩,别人也不会向我发出这样的邀请。就算有时候你觉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不公平,但你不得不承认,成功确实会给你带来更多的机会。那时候我很年轻,并不会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得到什么,心里只是觉得我很努力,应该能有机会。但现在回想起来,就会有些感慨,凭什么呢?有时候真的会觉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可以让一切变得非常合理。

我内心有一些感慨,第二有些心虚。记得当时我也是有这种心理,心里会觉得,"我凭什么去上这个课呢?"但机会来了,就抓住吧。内心仍然会有那种细腻的想法,"这一切真的合理吗?"我只是因为好笑就可以去读MBA,我觉得这其中毫无逻辑,但确实,如你所说,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给了我更多机会。你刚才说的一个词非常关键——好笑。你说“好笑就可以这样吗?”其实好笑不仅是一种非常可贵的品质和优点,甚至可以变成一种能赚钱的技能。

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本来听起来好像好笑和成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好笑是个非常幼稚的词,而成功又是非常成熟且严肃的词。然而,这两个概念居然能够联系在一起。如今我想起小时候,对好笑的追求是非常渴望的。我喜欢一切与好笑有关的事情。童年时,我成长过程中相声非常流行,我几乎听遍了所有的相声。甚至还买过一些相声的专辑,像姜昆老师的作品,比如《虎口脱鞋》和《如此照相》等等。当时我观看各类相声,甚至去看滑稽戏,结果却只成为了一个优秀的喜剧观众,并未成为喜剧演员。

所以人的命运真的截然不同。虽然我小时候对好笑拥有那么高的追求,但因为生活在农村并没有很多机会。上大学之前,我一直觉得看课外书是不务正业,在我们那里,分数是唯一的衡量标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于是我也内化了这种观念,努力去成为父母和老师心目中优秀的孩子。虽然读书对我来说很费劲,却鲜少接触课外书,直到大学才开始。和你刚刚提到的情况类似,其实我的小学和初中生活也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但我意识到自己对好笑的渴望和崇拜。我哥就是那种好笑的人,还有我的表哥们,他们也总是能在生活中说出一些搞笑的事情,我每天就跟在他们后面,听他们说笑话,感到无比快乐。

在中国,喜剧的确存在地域差异。北方人主要受到东北喜剧以及北京、天津相声的影响,而广东、香港则有其独特的珠三角喜剧体系,这些都与当地语言紧密相连。至于云南,我了解的并不多。不过,我想我们可能也受到东北喜剧的影响。记得我小时候,看过有人把《猫和老鼠》翻译成云南普通话,听着特别有趣。当时的猫取名为“大洋芋”,而“洋芋”在云南话里指的是土豆。而“小米渣”这个名字,类似于玉米渣。这个翻译让原本是无声动画的《猫和老鼠》在云南的普通话配音中焕发了新生,人物之间的关系、争斗场面都被生动地表现出来。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云南也能有这样富有喜剧氛围的作品。

小时候我对喜剧充满向往,尤其是像春晚的小品、赵本山和宋丹丹的作品。当我模仿这些小品时,周围的同学都笑了,我感到非常开心。回想起来,那时男孩和女孩在受欢迎的标准上有明显区别,男孩若学习好或者调皮就会受欢迎;而女孩则需乖巧、学习好或外貌出众。如果女孩在努力学习的同时外貌平平,则很容易成为被嘲笑的对象,而我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女孩。努力却成效甚微,使我在班级中显得非常透明。

这种努力的状态对我而言有些神奇,因为我在注意力上特别容易分心。我努力学习时,可能三个小时里只有四十五分钟是在认真看书。这让我显得并不聪明,整个学习生涯都是如此,所以我只能依靠勤奋来补偿努力所带来的不足。对于做喜剧来说,这种思维方式反而是个优势。在喜剧创作中,灵感往往来源于突发的思维,我在学习时也是不断地“蹦出”新点子。现在回想,如果我在上学时接触到了脱口秀,可能会受到很大的震撼。小时候对喜剧的认知往往停留在“滑稽”的层面,认为喜剧表演是通过夸张和逗笑来取悦观众。然而,脱口秀的风格则让我认识到,人可以选择作为一个聪明的人来逗乐他人,这种表演状态让我深感欣赏。

至于喜剧表演是否受性别影响,我在小时候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身边的样板相声几乎全是男性。如果当时有人问我,我一定认为喜剧是男性的表现。这种性别认知是一个逐步学习的过程,正如有人教我一加一等于二后我才逐渐明白更多数学概念。因此,参照物在塑造认知方面非常重要。如果小时候有人问我喜剧是男是女,我一定会说是男性,因为在我当时的领域里,女性演员很少。直到后来我意识到,其实有很多优秀的小品演员同样是女性。

确实,许多小品演员都是女性,比如赵丽蓉老师和宋丹丹老师,她们在小品中扮演了非常搞笑的角色。然而,当我们回顾过去,很多人会认为搞笑和喜剧是男性的事情,因为在许多电影中,女性往往扮演被英雄救美的角色,成为那些需要成长的小人物,男性则是承担了喜剧角色。女性似乎更常被安排在传统角色中,极少有机会担任喜剧的主角。近年来我琢磨过这个问题,只要有男喜剧演员在场,女喜剧演员往往就成为我们英文中所说的“sidekick”,她们不再是负责搞笑的主要角色,而是衬托男性角色搞笑的存在。之前,我还听严浩翔老师提到很多女相声演员很难成名,因为剧本大多是男生写的,女演员和剧本之间就很难产生共鸣。为何过去人们对喜剧的认知是男性的,现在我们开始意识到女性也可以扮演这些角色,主要是因为女性创作者的出现。

以《芭比》这部电影为例,当时我观看时深受震撼。影片中每一个笑点都精确击中我们的快乐源泉,这也得益于其女性创作者的参与。在以往的喜剧世界里,很少有专为女性创造的场景,而如今,女性创作者逐渐展现出能为女性创造适合自己的喜剧世界。观看《芭比》时,我感受到她们独特的视角与幽默,深深打动了我。现在,我们对喜剧的理解不断丰富,要做到好笑的人,往往在成长过程中就展现出良好的幽默感。比如,我大一时军训,和好朋友在一起占军资,我因为说笑话让他笑得都站不稳,最后被老师拉出去。这样的经历让我意识到,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幽默感确实是我与生俱来的特长。

有时候,我会回想着小时候逗笑朋友的经历。虽然在高中我勤奋读书,成绩平平,但我并不清楚何时让我的同学大笑。直到如今,当我告知朋友我想成为脱口秀演员时,他的反应是,“哦,好吧。”他淡然的反应让我更加意识到我其实一直在潜移默化中创造幽默氛围。我的另一位研究生时代的闺蜜也很支持我,尽管她起初不看好。渐渐地,即使我外表展现出焦虑与深沉,她也能看到我在喜剧表演中的潜力。

那段时间,我努力让自己好笑,甚至把那些自认为好笑的段子写在一个蓝色的小本子上,向同学们分享。这曾被一些人嘲笑,这也是我最初的坚持。高年级时,我开始用短信群发段子来逗笑班上的同学。有些男生误以为我暗恋他,然而我只是想让大家开心。虽然这是个无回报的举动,但让我感到快乐。坚持了两年后,尽管有些人不再回复,但仍有一个人对我表达感谢,始终记得我以幽默陪伴他度过的重要时刻。这样的经历让我意识到,幽默不仅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可以传递温暖的方式。

那我们先回顾一下为什么会凉,为什么这个事情竟然会被认为是一个“大炸弹”。这其中有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可能我觉得,你没有做任何铺垫,就突然说:“我给你们念几个笑话吧。”这样一来,重点就在于“听笑话”这个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喜剧演员是一门专业的艺术。在那个时代,没有人知道站在台上讲段子,观众应该如何反应。

我现在觉得,我们作为观众,其实也是在慢慢学习和成长的。当我被放置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喜剧领域时,即使给我再好的段子,我也会很懵。很难一时半会儿进入那个角色。喜剧其实非常敏感,哪怕是稍微有一点问题,就可能毁掉整个氛围。那次现场如果你的同学笑了,可能会给你增添某种莫名的自信,你会继续尝试下去。

要不是和你聊天,我可能早就把这段痛苦的记忆抹掉了。是因为冷场啊,你让我们现在再次冷场,我都能接受,因为我觉得那也是一种新的尝试。只是,当时你抱着满腔的热情,觉得这肯定会引爆全场,结果一个一个念出来,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最让人难受的是,我还记得班长是个特别善良的女生,她强行挤出来一点微笑看着我,她希望自己能一直笑下去,然而并没有。她持续努力地笑着,直到她的笑容慢慢消失,而我也说不出还有什么段子可讲,只能默默离开。

后来我竟然忘记了那天是怎么度过的,可能又回去学习考研的事情了,因为那段经历实在太痛苦了。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开放麦,算是一次彻底的失败。之后的开放麦中间,隔了多长时间呢?我记得那是我大三的时候的事。我那时候大三的经历带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开放麦,就像是一个开始。四年的时间里,人的确会经历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对生活的追求也在改变,从一个想法变为实践。

但现在你的审美肯定会有所变化,比如小时候看偶像剧时,会认为女生都喜欢那样的男生,所以那时我也喜欢那样的男生。可是现在,你肯定不再喜欢了。那个阶段我们无法避免,那时的审美固然受到了影响,但是长大后我们都改变了。因此,人们常常表现出一定的双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可以喜欢帅哥,但会想,为什么帅哥就不能喜欢相貌平凡一点的女孩呢?这很有道理。后来你在一段关系中意识到,其实对方不适合你。人总是容易被外表吸引,然而真正使一段关系能够长久的是,是否能接受对方的本质。例如,我是否觉得你聪明,是否能够容忍对方的缺点,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起小时候看很多相声表演。当时我觉得很多相声男演员长得还算帅,比如侯宝林先生和冯巩老师。年轻时的姜昆五官端正,老一辈相声演员,如施胜杰等,他们的相貌也不差。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可以被称作帅呢?因为幽默确实会给男性带来加分。对我来说,幽默等于魅力。不过,当我审视女性演员时,却没有考虑幽默是否为她们的外貌或魅力加分。我记得我曾以段子的形式说过,幽默会消解女性的性感,但那其实是基于男性的视角。

其实,许多电影中的女性喜剧演员都是很美的,比如玛丽莲·梦露演的喜剧电影并没有消解她的女性魅力。小时候,我很喜欢以女性为主的美剧《我爱露西》,露西·鲍尔在五六十年代红极一时,非常美丽。同样,芭芭拉·史翠珊也演过许多喜剧,她一生都在纠结自己是否美丽。尽管她是一位知名的歌手和导演,仍然不断怀疑自己的魅力。

所以你会发现,有些女性始终难以摆脱美的压力,甚至沦为外貌的奴隶。例如,美国女演员琼·里弗斯,她的一生都在整形,听说整形次数超过一百次。虽然美是一种选择,但我觉得对女性的束缚无处不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放之路,我觉得我已经找到我的解放了,但依然有时候会向往另一种样子。很多人却依旧处于对美的极度焦虑当中。

说到琼·里弗斯,她们这一代女演员的挣扎是非常艰难的,每个人背后都有榜样。她的榜样是早一些的女演员菲利斯·迪勒。琼曾经非常崇拜她,然而在发现其生活背面时感到失落。作为女性观众,我也在思考,是否对琼有刻板印象或偏见。如果琼·里弗斯是个男演员,难道我也会觉得他刻薄吗?我曾经的确认为琼·里弗斯言辞尖酸刻薄。

因为他和他女儿一起做了一档节目,直播点评美国红毯上每一个演员的着装,风格非常毒舌,直言不讳。这让我不禁反思,我是否因为他是个女性喜剧演员而对她的刻薄有了刻板印象。如果是个男性在这样批评,我是否会觉得同样刻薄?我个人认为,女性在喜剧舞台上的刻薄被定义得过于严格。其实,作为一个职业喜剧演员,我一直在挖掘自己的人生素材,将我的真实经历转化为段子。这种方式让我与观众真正连接。当我讲到自己的婚礼或双方父母时,难免会有人觉得我过于指责他人。但我认为,刻薄在喜剧舞台上是可以接受的,只要它具有足够的喜剧性。

我的一个鲜明感受是,社会对男女喜剧演员的评价标准确实存在差异。比如,女性在讲述情感时过于投入,往往会被认为是恋爱中的无理取闹,而男性则被看作是忠诚和执着。我觉得,这种不同的标准让现在的喜剧创作变得更加复杂。我们在公众视线中的表现,常常受到观众的审视,言辞之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引发网络暴力或误解。这使我不得不思考如何在保持幽默的同时,也能避免过度的审视和批评。

我的身边朋友在我参加比赛后给予支持时,我突然意识到我的话语可能被误解。对于喜剧演员而言,舞台上的内容往往需要冒犯他人、冒犯自己,甚至冒犯世界。我的喜剧特质在于冒犯性,但我会用幽默来平衡。我所追求的就是让观众发笑,而不是让他们无趣。随着我在舞台上的表演越来越多,内容的深度也随之增加。我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正确,也不希望别人盲目学习。我的挖掘是为了引发笑点,而不需要过多关注外界的分析和评论。

然而,现阶段有个恐怖的趋势在我眼前浮现:观众开始不再将笑话视为笑话,反而产生过度的解读和批判。这使得我的笑话也变得越来越难以引起共鸣。生活在极度审视的恐惧下,人们的审美和幽默感也随之消退,我常常想到一些点子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出“这会被骂”的想法。即便如此,只要我有足够的承受力,骂声也不会干扰我的演出。我只能不断提高自己面对负面反馈的能力,并尝试克服会遇到的沉重压力。实际上,每位演员都经历过与观众的蜜月期,随着时间的推移,负面的声音往往会逐渐增多,因此面对这些变化,需要我不断修炼自己。

我觉得,在《奇葩说》的时候,我可能被辩手和辩题包裹住,因此大家更倾向于把我当作一个搞笑的角色,可能不会对我进行太多分析。他们会认为这只是个表演。至于脱口秀,或许从《脱口秀大会》开始吧,但脱口秀是否真的帮了我呢?其实这其中有一个方面,就是在舞台上,观众常常会把我视作那个被委屈的人。但其实这个过程挺有趣的,演员千万不要主动提自己被骂的事情,因为如果你不提,观众通常就会以为你没有受到攻击。

最近我和一位喜剧演员聊天,他在说自己被骂的事情,而我就告诉他不必提这些,因为大家并不知道他被骂。我自己作为观众会觉得,比如小鹿在《脱口秀大会》中的表现很好,只是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赛制,她就被淘汰了。我心里替她鸣不平,这真的挺好笑的。有一位喜剧演员跟我说,每次被骂时,他只需上网查查其他人被骂的情况,心里就会觉得轻松多了。我也意识到,原来被骂有时也是有利用价值的,这让我感到开心。

个人而言,我并不是脱口秀演员,或许感受不如他们深,但我觉得只要没有人攻击我的幽默感,那我的幽默就是我最在意的。如果有人因为某个观点不理解而骂我,那对我来说算不算伤害呢?我想这可能是喜剧演员的天性使然,对于别人的恶意格外敏感,因为如果不敏感,就无法做好喜剧。我当然知道,有些批评可能会从非常刁钻的角度出发,但那并不能否定我的幽默感。他们只是用其他层面的角度来进行指责。

我觉得每个做喜剧的人,内心深处都是希望能得到观众的认同。一旦听到那些不好的声音,自然而然会产生“我不是这种意思”的想法。你可能试图表明自己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含义,却被他人解读出这么多,然后对我进行否定,这种情绪是很常见的。因此,这次比赛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过程,痛苦与快乐并存,虽说最终结果不错,但在这个过程中又夹杂了各种复杂的声音。

前几天,我和一个朋友见面,他跟我说:“小鹿,你怎么感觉头上有一坨黑云呢?”他认为我应该非常开心,因为我做到了让大家知道我好笑的目标。其实,我确实处于一种需要调整的状态。很多时候,当我抽空感谢那些支持我的人之后,反而会受到那些负面声音的影响,影响了我对于他人善意的回应。前几天,我遇到了一位我非常欣赏的媒体人,他告诉我:“小鹿,你真棒!我看了你每一个段子,躲过了所有流量密码,还拿到了亚军!”这让我感到非常满足,因为我一开始就希望能够讲出别人没有想到的点子。如果大家都在讨论某个话题,我就会选择不去聊。

初期,在线下演出的时候,大家听了我讲的段子会感到很新鲜,但当规模扩大时,却可能会面临批评:“你为什么不朝这个方向考虑?”我始终认为,单口喜剧的魅力在于能够与众不同。然而,做出与众不同的选择往往也要付出代价。几年前,我讲月经的段子时,表现出对这种主题的不知所措,而如今,我能从容自如地表达出来。每个人对段子的反应会因时间的不同而变化,我希望观众能够把我当作一个真正的喜剧演员来理解。

我并不认为我在舞台上说的所有观点能够给人生指导或建议,我并没有这种能力。我的生活有时是混乱的,也没有完全理顺的想法。因此,在谈到这段经历时,可能有些听众会感到困惑。最近小鹿获得了亚军,虽然成绩不错,但也伴随着一些不同的解读,这些可能让他感到困扰。这种困扰对每位喜剧演员而言都是常见的,我们在日常工作中时常会面对这样的情况。许多人因此选择卸载社交软件,虽然我也有这种想法,但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卸载,因为看到一些留言,某种程度上也能让我反思自己的表现。

因为我觉得其实有人能够在茫茫人海中选择喜欢你,并且花时间和精力在网上告诉你自己的感受,这实属不易。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我由衷地认为,在这个时代,爱比恨更困难。恨一个人太简单了,骂别人、给别人造成伤害都是轻而易举的事。而真正去爱一个人、爱一件事情,却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和智慧,这一切都是成倍增长的。所以,如果有人愿意对我表达喜欢,我心中自然充满感激。

这几年来,我逐渐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性,这是一个慢慢成长的过程。许多人也在讨论,作为一个表达者,尤其是单口喜剧演员,是否需要具备较为先进的理念。我对此有些思考,我认为在喜剧舞台上应该呈现多元化。我的思考和表达风格与我的身份息息相关,这让我在舞台上的表现更加真实。我无法跳跃我的人生阶段,我对事物的认知就是这样。有时我会觉得,未来的我可能会改变当前的观点。但是,我希望观众明白,我在舞台上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笑话而已,因为我的想法一直在变化。

每当我听《言中花束》时,就会感受到诸如张春和马维为等姐姐们之间的思想碰撞。她们似乎已经超越了某个阶段,保持着相对稳定的价值观,而我却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我有时会把她们视作精神上的小姨和姑姑,她们经历了很多,传达出她们坚定的信念。然而,我却觉得自己的想法和观念仍在不断动摇。

纵然我对自己感到不成熟,但我能感受到人生的进步。在这个阶段,我所能坚定的就是我的笑点。我相信,女性表达幽默感也能增添魅力,过去我认为搞笑与男性紧密相连,而现在我意识到,女性同样有魅力与性感。当我看到其他女喜剧演员在舞台上散发魅力时,这让我深思。在这个过程中,我开始超越性别的限制看待许多问题,这需要时间,但我相信这也是成长的一部分。我的阶段也在不断演变,我也在逐步接纳这样的自己。

我感到每当有女性表现出色、让他人发笑时,都是一种魅力的展现。笑声是独特的人类行为,而能够让别人发笑,那是一件非常珍贵的事情。我觉得在台上让人笑的方式有很多,而每种方式都体现了真诚。记得早期我也尝试过自嘲,但现在的我似乎更倾向于不在舞台上过多贬低自己,尤其作为女性。过去的许多作品中,女性角色往往被塑造成被嘲笑的对象,而我对此感到抗拒。同时,对于女性演员在舞台上自嘲,观众往往也会紧张。因此,我希望以一种积极的形象出现在舞台上。

在一次演出中,我提到自己去咨询医美医生时,医生评论了我的外貌,我也指出我是脱口秀演员,不需依赖外貌。这种话语虽有反转,有趣,但始终让我感受到在某种程度上是对自己的调侃。我希望能更好地把握自己的舞台表现,真实表达自己所思所感,而不是局限于他人的期待。

对,但我觉得像这种程度的东西我自己可以接受。我觉得挺好的,因为这可能不是我特别在意的事情。我能够接受自己的长相,与人接受这一点就是非常自由的。就我这个长相来说,稍微化化妆,颜值会有一些变化。当别人说“好看、好看”的时候,我自己也知道,这个好看是建立在我自己的基础之上的。素颜的时候,如果别人说我像某个短发的男喜剧演员,我也无所谓。对于外貌,我已经释然了,或许是因为作为喜剧演员给我带来的那种安全感。我觉得我人生的所有收获跟我的颜值没有关系。我没有因为哪个工作是因为我的长相失去的,也没有因为哪个工作是因为我的外貌获得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凭借我自身的能力。

我觉得对我的颜值无论是攻击还是赞美都没有什么意义。几年前,有一位很著名的美国歌手Alicia Keys参加某国的《好声音》担任评委,并表示她将不再化妆。虽然她的头上缠着布的包头巾,但我看后也觉得,化妆并不是不可以,没必要过于在意。但后来我想了想,就像你说的,把这个事情当成不重要的事情看待,我会不会因此感到彻底的自由和解放呢?几年前我特别喜欢的演员Jamie Lee Curtis,近年来因为电影《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而被大家熟知。她年轻时因身材而著称,令人艳羡。近年来,她接受了VOGUE杂志的拍摄,以一位中年女性的常见形象展示自己。

她提到,由于年纪增长,不想再花太多时间在健身上,因此身材逐渐走样。那组大片让我震撼,我感觉她传达给很多女性的是,你也可以突破身材对自己的束缚,不再焦虑。我感到,大家都在走向更自由的过程中,虽然我现在的认知和意识在这一阶段,但我也在努力向下一个阶段迈进,尽量接纳自己。这个阶段我会努力接纳目前的自己。榜样和偶像的力量真的很重要,它们能鼓励一个人。我曾在小红书上看到安吉丽娜·朱莉的照片,她的胳膊有明显的青筋,我也曾有过那样的状况。虽然我皮肤本来就薄,但是当我在意这些时,摄影师也让我调整姿势不让血管那么明显。有段时间我很担心,但看到朱莉的照片,我觉得她的胳膊那么明显,瞬间感到安慰。

每个人都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看到像朱莉这样的女人展现不那么完美的一面,我也就不再那么在意了。很多女性的生活方式和状态新颖而鼓舞人心。以我对50岁以上人生的想象来说,其实是有些匮乏的,身边的样本大多是父母或祖辈。而当我看到身边的人开始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对未来的可能性有更全面的想法,我感到特别开心。我希望自己在50岁之后能继续充满活力,有新的事业和生活,我内心充满期待。我时常担忧,到了五六十岁时我该如何生活,是否还能过得精彩。其实,看到别人的生活就会给我鼓励,让我认定未来还有更多的可能。

作为一个喜剧演员,我将来的生活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感到恐惧。年纪越大,反而能说出许多别人不敢说的话。比如宋飞,他在60岁时的演出,完全没有情商可言,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其实,年龄的增长在某种程度上带来了更多自由。内心确实会感到惶恐,因为变老的过程并不愉快,但万事万物都是如此,越是明白生物的存在,越能感受到生活的真谛。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我也会变得更加豁达。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告诉我,我进入了一个充满想象的阶段,随着年纪的增长,内心对孩子的想象逐渐自然流露。其实我本身并不是一个特别排斥小孩的人,以前也不太抗拒,现在反而莫名其妙地开始有了一些向往。

我首先特别好奇一点,因为你曾经说过你特别渴望在大肚子的时候能够在台上举办专场。我觉得那特别酷,因为我在台上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形象。我特别想知道,如果你大着肚子,是否可以上电视。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我总觉得孕妇总是在公共视野中消失。尤其是像一些女性艺人,怀孕后似乎就注定要消失。例如金婧,她不是怀孕了但仍一直在录节目,我觉得这确实是一种很棒的存在。虽然我并不鼓励女性非得怀孕后就要一直工作,但正如你所说,这的确是一个很少被呈现的角度。

女性怀孕后,真实的艺人形象在公共视野中几乎是缺席的。我之前跟一位女艺人聊天时,她提到某位女星最近没出现是因为“生孩子去了”,这让我觉得,仿佛那人就此潜入了海底。其实,我自己希望孕妇能够是一个正常的存在。尽管我还没有经历过这个阶段,但我有一位朋友曾说:“我怀孕了,我不是生病。”医生也告诉她说,怀孕并不妨碍你做任何事情,我意识到,原来对于怀孕这一阶段的看法竟如此不同。

在美剧中,常驻演员怀孕时,编剧会自然地把怀孕情节融入剧情中,稍微遮挡一下肚子依然可以继续表演。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在公众视野中看到的孕妇形象却很少。我常常想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带着一点喜剧演员的冲动,觉得这件事情会很有趣。当然,这并不是要制造新的焦虑或压力,而是希望展现孕妇的多样性。作为一个单科喜剧演员,我认为我有职业优势,无论在什么状态下都可以站在舞台上。如果我怀孕,我会想把这个人生阶段的所思所想呈现在台上,继续演出并体现这样的内容。这会为我增添新的素材和思考。因为我真的想说,人生就应该有新的发生。

虽然我当年曾选择工作比生活更可靠,更努力地投入,但我仍然特别高兴看到一个女人能够在事业成功之余拥有寻常的生活,而不需要放弃某种生活体验。我觉得这种改变是需要有人去做出来的,尽管过程很辛苦。如果我只关注工作,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此,自然对工作会有更大的助力,但若生活也要分散一些精力,无疑会变成更大的负担。我可能就是想去挑战这个,而这并不是一个刻意的挑战,而是我自然而然的想法。对于我来说,小孩的到来肯定会带来很多好处。每个孩子的到来,背后都是大人选择的结果,是因为我们想要这样的体验。

我想,有时候还是要关注个人的选择与人生阶段,同时考虑孩子的到来对我的影响,以及如何缓解我的焦虑和对未来的虚无感。虽然我意识到并不存在完美的人生解决方案,或许拥有更多的生活体验会让我收获丰富的素材,但这必然付出辛苦。因此,我会祝福你,但我也不会特别羡慕你。至于在生活中的选择,我觉得它们和理性往往没有太大关系,更多的是一种本能。我想要的就是此刻的感觉,而未来的睡眠时间等问题,稍后再说。

在喜剧创作上,我认为并不能承载过多的真实悲剧,它只能够承受一定安全范围内的生活问题。谈及事业的成功与婚姻关系,我觉得如果越来越忙,两个人见面的时间会减少,自然会对关系造成影响。我们也会聊起这一话题,但我目前的伴侣对于我的成功发展感到非常骄傲。他希望我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回想起我们2017年认识时,我的工作主要是在周末演出,这意味着我几乎没有时间和他一起玩。那时他也常常和朋友出去,向他们介绍我:“我女朋友原本是律师,现在做脱口秀演员。”很多朋友都觉得他在编故事,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我。我为了演出挣演出费,只能在演出时出现,直到他逐渐了解我的职业生涯的起伏和变化,成为一位希望我有所成就的人。

我特别好奇刚才你提到的《芭比》电影,那位导演格蕾塔·葛韦格现在是全球票房最高的女导演,这真是很令人振奋。

然后她的老公叫诺亚·巴姆巴赫,他老公是拍《婚姻故事》的,非常出色的导演。但是如果论世俗意义上的票房数字,肯定没有格尔塔·葛韦格那么高,也没有那么多观众喜欢他们。他们是同行夫妻,已经结婚了。我特别好奇他们如何看待彼此之间这种关系,以及作为同行者必然被外界比较的客观现实。我总觉得在好莱坞那样的环境中,同行齐头并进当然特别好,但难免会被外界比较和打量。这样的外界审视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夫妻关系呢?

我记得曾经看过一本书,描述了英国王室的事,查尔斯王子在王储身份下,每次出访时都要与公众互动。当黛安娜在的时候,他们总是要选择一人走一边,查尔斯回忆说,他每次选择的受众总是不能与戴安娜的受欢迎程度相提并论,这让他感到非常受挫。这种情况深深影响了他们的夫妻关系。了解到这一刻,我内心感到震撼。想想看,作为王储的查尔斯,难道还会在意这些吗?或者作为世界知名导演的诺亚,是否也在意这些呢?或许从人性来看,没有人会完全不在意这些。

我的好奇在于,当你如此成功后,外界的评论是否依然会影响到你的婚姻关系?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经营那段关系时,总要与妻子的事业成绩比较,而感到受挫,那可能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强于女性。如果不这么认为,那么在某种程度上也许就能欣然接受。这涉及到每个人成长路径的不同,职业的差异会带来不同的社会影响力或者收获。

我跟诺亚也聊过这个方面。他会感到不习惯,比如现在大家称他为“小鹿老公”,其实他意识到,这是因为他进入了我的圈子,大家只会这样称呼他。如果我去他的圈子,人们可能先认识的是他,随后才是我。在这些事情上,我们有过沟通。我比较确定的一点是,她从来不认为在家庭关系中自己必须是主导地位。她一直认为在这段关系里,谁有优势,谁就能负责相应的部分。

我见过许多事业非常成功的女性,这些成功与努力和运气都有很大关系。我觉得事业是相对公平的事,努力总能收获一些成果。身边有不少女性被贴上“女强男弱”的标签,而这种标签本身就带有偏见。如果强者能在这个社会中公平竞争,反之亦然,那这些标签就该被淘汰。其实在亲密关系中,各自的付出是不一样的,不是说谁的经济支撑更强,就视为家中的核心。用经济来划分的标准也非常过时。

当然,比起过去,现在更容易接受女性在事业上成功,人们的观念有所改变,但潜意识里仍然存在这样的审美,即认为一个成功的男性和相对不那么成功的女性是常态。然而,我觉得这种“常态”正在与新时代的新观念交替。我们正处于一个转折和尴尬期。在生活中追求美满非常好,但不必为了事业而放弃私人情感。不过,努力事业始终是必要的,因为事业对我而言是相对可靠的。而生活中,能够找到一个理解你、愿意支持你的人是非常幸运的,这不是单纯的努力能够得到的。

其实,我是那种事业心较重的人。从开始做这行到现在,我几乎没有太多休闲时间,常常感到过度焦虑。正因为有这样一个人,他能时刻提醒我需要放松一点,这对我来说能实现一点平衡。如果没有他的陪伴,我很可能每天都会把所有时间投入到事业中,这其实不是一件好事。我记得在2017年以前,我经常情绪崩溃,每天都在挣扎。那时候因为经济原因,我并没有去看心理医生。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什么问题,只是感到永远不快乐,并且长期胃疼,焦虑不安。其实,那时我刚开始做单口喜剧,律师工作还在持续,很明显的状态本应是明朗的,但生活中的困难与不确定性,常常让人无所适从。

那时候我状态不好。我记得刚认识我男朋友时,我经常突然爆哭,然后对他说一些特别难听的话。我希望他没听清楚,实际上,那时我的状态特别差,真的嚎啕大哭,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有一次,我跟他说,我对人生的一切都非常困惑,我搞不清楚,比如我现在做喜剧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毕竟在2017年时,喜剧并不像现在这样被广泛认可,演出来的内容很多时候我自己都不满意。生活中,我和他在一起时,自己的状态也很差。有次我记得大发脾气时跟他说,我其实也不知道我爱不爱你,我不知道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还是因为我没有其他选择。这些话听起来很难听,他只是静静地听我说。当时我心情低落,如果换作别人,我可能会离开。但他在旁边抱着我,我哭得稀里哗啦,嘴里还说着难听的话。后来我假装自己没说过,过了一段时间,他才来找我聊这个话题。他说很多时候我们和一个人在一起,是因为在这个时候恰好遇到了他。反正我记得那次情绪特别低落,和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这种情况肯定还有很多次,但他就是那种情绪稳定的人。

我不想多谈论他,担心自己会被骂,毕竟是我问了这个话题,他才说起来的。我也开始担心,听众会怎么评判。其实我们的播客听众包容性很强。总之,我自己没有意识到这段时间的变化。那时我在做喜剧,家里人并不知道。他一直觉得我很酷,简单的词汇表达了他的骄傲,只要看到我在台上逗笑别人,他就特别自豪,无论我后来的发展如何。他每次听我的段子,都会跟我说哪里好、哪里真的很好,强调我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认为我表演的水平非常高。我觉得他在我人生中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因为我后来状态越来越好,已经很少再有那种莫名其妙的爆哭了。

虽然那时我和自己关系很差,处于一种全面否定自己且很混乱的状态,但在这段关系里,他对我修复的支持还是很重要。他真的是一个很稳定的人。如果换成我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碰到他,可能会吓得跑掉。其实我觉得我在那时说的那些话都很刻薄,因为我真的状态太差了。如果设想一下,如果你是一个男脱口秀演员,和我一样情绪低落,讲述女朋友如何在我情绪不稳定时帮助我,大家一定会被感动。为什么作为一个女性在说着同样的事情时,就会遭到挑剔呢?这算不算双标?其实,像刚才鲁玉姐说的那样,作为女性看待这个世界,我觉得过去的段子和现在的一切,确实让我害怕会被误解。我担心我的女性身份会让我承担更多的压力。

反过来说,我是女性,你也是女性,年龄的差异改变不了我们看待世界的视角。这就是我现在的宿命,我全然接纳它。虽然小时候我幻想到了30岁能有条绳索一样清楚的生活,但到达这个年纪后,发现我们的谈话过程显示了大量的混乱与无序。我特别希望自己能够稳定情绪,明确表达我的思想,向你请教很多事情,但混乱和困惑始终存在。我现在开始接受这个阶段的我,不需要活成大家认为的那种完美形象。我就是在努力面对这些不确定性,尽管每天思考一点,明天又可能全盘推翻。

这就是我的人生阶段。在舞台上,我会真诚地展示这个人生阶段,表达我的所思所想,用段子的形式呈现出来。每次和你聊天、听你的播客时,我都感到被接纳,仿佛你打着一把伞,在暴雨中带我前行,最终走到一个屋檐下,有人披上了毯子,告诉我“你做得很好,以后会更好”,这种感觉让我十分肯定。

我后来发现,人生并不是说你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明白。其实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当年我在你这个年龄段时有的一些困惑,现在已经消失了,但新的困惑、恐惧和焦虑却不断涌现,几乎是无休无止的。这种感觉就是你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

我感觉你和每一位姐姐对谈时,大家都带着自己独特的世界交汇在一起,分享彼此的思考。今天我们的想法可能在下次再见面时会有改变。我喜欢这种流动和变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提高自己的接受能力。因为我讲的段子可能被各种解读,这就是客观事实。我只能努力提高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作为一名女脱口秀演员,尤其是一位结了婚并嫁给外国人的中国女脱口秀演员,所有这些特殊身份决定了我在舞台上会比别人更深入地审视人生的丰富与复杂。虽然聊得有些零散,但我觉得这本身也是一种丰富的表达。而我今天的心情就像华山论剑一样,突然觉得这个宇宙似乎只剩下我和你在对话。你最喜欢的话是什么呢?我最喜欢的是“没有”。我反而偏爱向日葵,家里常常放着,它可以放很久,价格又很便宜,能在家里增添明媚的气氛。

此外,你常常穿着西装裤上台,这成了你个人审美的习惯。我之前看单口喜剧时,喜欢看到国外演员像艾伦一样,从正装到夹克的转变。我觉得当人在台上穿得很正经,却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时,反差特别好笑。我虽然已经成熟,但我希望打破成年人的一些幻想和规则。像我当初做律师时,在严肃会议上,常常突然想大笑着离开。

我在舞台上穿西装胡说八道,观众会觉得很搞笑。然而,渐渐发现如果穿着西装愤怒地说段子,有些观众可能会被吓到,真的不笑。我意识到这样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所以需要调整自己的表现。提到“盐棕花树”这几个字时,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我想到了大海中的一个画面:在悬崖边上,有一座大山,中间的平地上,两个女性坐在一起,分享彼此的笑声与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