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09 如何在爱中成长,成为强者?与春夏的对谈

媒体链接

内容要点:

  • 1. 爱情有多种形式,朋友之间的爱有时甚至比男女之间的爱更能打动人心。
  • 2. 在情感交流中,真正的联系在于分享与沟通的细节,而不仅限于重大时刻。
  • 3. 对于情感的处理,敏感的人往往会感受到他人的情绪,这可能带来内耗但也能促成深度理解。
  • 4. 一段健康的关系应建立在彼此的喜欢和支持上,而非单纯的需要,心甘情愿地在一起才是关系的核心。
  • 5. 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面对自我意识的觉醒,探索真实的自我与去除标签的过程是生命的重要部分。

他什么都懂,却还那么天真。我是杨天真,欢迎收听我的播客《天真不天真》。今天我想聊一个不太适合我的话题,但我又非常想谈论,这个话题就是爱情。因此,我请来了一位好朋友和我一起对谈,因为我觉得他就是个“爱情脸”。其实今天主要聊的是“爱”,因为爱有很多种,尤其是我近期感受到的,朋友之间的爱,有时比男女之间的爱更打动人心。

总归,我先介绍一下我今天的这位好朋友,春夏同学。大家好,我是春夏,一个女演员,是思维的艺人,也是她的朋友。她说的“思维”就是我的本名。通过我的朋友对我的称呼,大家可以判断他们什么时候认识我的。教我思维的都是我的老朋友,教我天真的都是我的新朋友。老朋友是在杨天真这个名字还没有被大家广泛称呼的八年前、六年前。我那时候感受到,如果我遇到爱情或情感的困扰,就特别想和你倾诉,因为我觉得我能从你那里得到一些能量和分析。这就是你除了出问题之外,从来不找我的原因吗?

我觉得你在爱的方面有特别强烈的敏感认知,并且特别会鼓励人。所以,在我特别虚弱的时候,我就很想向你求助。也不是说我觉得你理解我作为一个女性或者作为一个人在爱情里的付出。你非常沉浸式地体验情感,我理解这一点,所以或许我们聊天会让我容易感受到你的情绪,或者我比较容易安慰你。

我一直认为你的表达系统非常特别。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2015年的一个夏天,那是在一个已经倒闭的利都新元素的二楼。那时的春夏毫无修饰,脸上满是痘痘和包。我那会儿过敏,后来才知道你前一天晚上是通宵没睡。对,因为我有点紧张,但我又非常掩盖这种紧张,不希望表现出我的虚弱,显得特强悍。记得当时春夏给了我非常大的震撼。我们聊了一些非常朴素的话题,但她的表达方式、语言节奏和声音都让我觉得,哇,这个人太特别了!好像之后我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你有一种独特的腔调,这样的语言系统是怎么来的呢?比如,我有一套逻辑性很强、用词缜密的语言系统;李诞则有带点哲学感的幽默。而我自己对这个事情没有特别准确的判断。前两天我见到一个年轻的导演,他非常可爱地说,他突然感觉自己对某个事情的描述新鲜而且准确,这让我意识到或许是因为我的感受比较丰富,所以我的表达更倾向于用形容词。然而曾有朋友提到我的表达风格不够口语化,但我确实不太能追溯到它的来源。

你的表达不太日常,但有的人用矫情的文字表达自己,而你却完全不矫情,因为那是我真实的感受。我的脑海中会有一些画面感,比如形容某种状态时,这些感受其实是我脑中突然涌现出来的,而不是提前准备好的剧本。当你很敏感,感受力很强时,会不会在某种程度上让你感到不适?比如,有的人可能察觉不到某人对自己的态度不积极,但你是能感受到的。

我不是钝感型的人,我的神经特别像章鱼,很难阻止它的辐射面,它会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抵达别人那边。我们常说人与人之间很难触及对方,但我常常被别人的无意识行为触动,让我感到困扰。不过,我切断这种感觉的方法很低级,也很难实现,就像章鱼切断它的一只脚一样。其实,有时我会试图让自己变得迟钝或者不去思考,但拒绝感受就意味着拒绝了一个世界所能给予的所有表述,这让我心中又充满犹豫。

对我来说,接纳和消耗他人的情绪是一个非常大的工作量,且非常痛苦。你会把这称之为内耗吗?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当然是个内耗的人,心理节奏复杂,愿意想很多。不过在我的工作环境和行业背景下,这种消耗似乎是值得被歌颂的,甚至成了一种个性表达。但是,在我作为一个人的人格表达上,这往往是痛苦和消解的,也是削弱的,甚至侵蚀着我的生活状态。我得承认,长期生活在这种状态下,我其实是享受的,因为它曾带给我成就感、欢愉和虚荣心。要摆脱它,其实很难,因为没有绝对的好坏。

情绪绝对的导向,作为一名经纪人,我常常思考这个问题。有时候,我希望我的客户,尤其是演员们,能够有一种更理性、更少内耗的状态。这样的状态下,工作流程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会更加轻松。然而,我又意识到,这个理性状态的不利之处在于,当一个人过于理性、能够精准把握每一个节奏时,他的感性成分却可能不足。感性不足往往会影响专业表现,正是这种矛盾的状态让我感到困惑。

我们不讨论你的期望,来看事实,现在大多数客户其实都不理性。人通常会被自己身上的不同特质所吸引,你会发现你总能吸引到那些具有独特、多彩特质的人。或许你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得相对理性,但你所选择的艺人,往往在个性上并不太像你。其实,我是渴望与那些理性、有分寸感的人合作,这样工作起来会比较轻松,但每当我遇到这些人时,我却常常不想选择他们,因为我觉得他们太无趣。我更倾向于选择那些让我感受到单点魅力的人,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情感上,总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吸引着我靠近。

你虽然表现得理性,但你其实尊重多样化,热爱他人的生命和体验。你追求多姿多彩的体验,虽然这些特质可能在你自身并不明显。因此,当你看到这样的个体时,你会产生一份保护欲,想帮助他们更好地成长。我最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一些所谓的“圣母心态”。每次见到一个闪光的人,内心有脆弱的一面时,我就会产生想要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的冲动,无论是在感情还是工作领域。可能是因为我在某些方面很强大,自给自足,才能感知他人情感上的需求,有了额外的情感资源可以分享给他们。

至于我会被什么样的人吸引,其实我并不太喜欢那些绝对强大的人。最近相对容易吸引我的状态是那些出于不得已而仍然坚强的人。例如,那种看似强大却又有一些脆弱的角色。我记得我之前演过一个角色,喜欢一个在剧本中看似平凡无奇的男性。那个男演员问我,为什么要爱他。其实,我为这个角色写了很多诗,做了不少铺垫,我回答说,我看到了他作为人的无奈与脆弱。这样的脆弱反而更加吸引我。

问到你喜欢一个人时,是否能理性总结出原因,我的回答往往很困难。每次被问这个问题时,我只能随意编些客观条件,因为这并不是打动我的真正原因。同时,这个人通常会有他独到的才华,比如聪明,而我确实无法与完全没有思考的人交流。除此之外的很多特质,我觉得都难以归因。

在问别人这个问题时,你自己有想过吗?我曾想过,但很难找到答案。你能清晰地回答自己喜欢一个人的原因吗?因为像你说的,这其实很难。但在我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给过自己一个答案,现在我还挺认可这个答案的。我喜欢与你的交流,因为你存在于我的生命中,而其他人则不在。可以理解为,你在是我的“唯一”。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意识到可能没有绝对的“唯一”,因为在不同的时段,你会和不同的人谈恋爱,他们在那个时段里都是你生命中的“唯一”。

这归根到底就是你在,当你需要他时,他也在。我们之间有情感上的对话,这就足够了。我认为“谈恋爱”最重要的是交流,而这种交流并不仅仅发生在重大时刻,而是在那些无聊的小事、点滴生活中。你有一个分享对象,他也愿意分享。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能够互相承接情感,这才是真正的联系。

重大时刻是属于我自己的重要时刻,其实与对方完全无关。不管对方有多喜欢我,这种重要性和对方的情感都没有直接关系。对方甚至不需要为此感到困扰或分心。其次,关于聊不聊得来的事情,我一度觉得这非常重要。在某个阶段,我曾有过那种美好的体验,觉得能与某人聊得来就是我人生中的巅峰。当一个人能理解我的思维与情感,我们能够畅所欲言,讨论社会哲学或任何话题,那一刻的美妙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然而,近期我开始有些疑惑,或者说在那段关系中进行反思,我是否应该把如此重大的任务寄托在一个并不可靠的男性身上。我渐渐意识到,人生的课题并不一定需要两性关系来分担。

我可能对两性关系的理解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深刻。比如,在寻找朋友时,其实可以把课题分离开来,进行更为合理的功能配置。经历过这个过程后,我认为,一个好关系的标准是能够聊得来、吃得来、睡得来。虽然这三点都很重要,但在同一个人身上实现这三点实在不易。因此,我也可以在不同的人身上实现这些不同的功能。与朋友之间的深度交流和亲密感,我同样可以获得,甚至那种相濡以沫的信任与支持,每个人都可以互相回馈。这并不一定要局限在异性或爱情的领域中。

真实的经历让我感受到这一点。比如,昨天有个朋友向我借钱,金额并不小。尽管借钱本身可能会使人觉得为难,但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大问题。他开口时显得非常自然,甚至坦言他原本以为会很难,但因为我找他谈其他事情,他便顺便提到需要借钱的事。我没有犹豫,便答应了我觉得这很正常。我并不把借钱看得那么复杂,但我对他说过,如果你不还我钱,我会对人性失望,因为我之前有过多次借出钱却未能如期收回的经历。这样一来,我对人性的失望其实早已存在于我的经验中。

本质上,我关注的并不是借出去的那笔钱,而是那个能否遵守承诺的人。作为一个非常看重承诺的人,我一向会努力履行我答应的事情。反之,如果别人未能履行诺言,我心里的失落就不仅仅是因为事情没有成,而是对于承诺无法兑现的失望。愿意借钱给他,这种行为反映了我的舒适区,但我意识到,我或许不应该把“借了钱就一定要还”的这一剧本强加于他人,因为这反映了我的认知。对某些人来说,借钱还钱可能并不算什么。相比之下,我个人还是不太建议向他人借钱。对未来的我来说,我想借钱的人一定要同样重视承诺,能够明白承诺的重要性。

这样的人在经济紧张时也会尽量避免向他人借钱,与我相似。我穿过艰难时刻时,几乎从未向他人借过钱,只在小时候向人借过小额的款项,并且始终会按时偿还。对我而言,借钱的难点主要在于开口。借钱意味着我面临困境,这种脆弱是很多人无法接受的。我从来不参与任何形式的投资或赌博,借钱也不例外,这一切都是对我人性的考验。我不敢保证自己在未来某个时刻不会发生转变,因此选择不去考验人性,也不希望自己有变化的机会。借钱的行为,使我不仅面临不归的可能性,更是对个人信用的挑战。

如果真的遇到急需资金的事情,我会思考是否能够开口。这种情境对我来说,就意味着未来几年里,这笔钱将成为我生活中的重要负担,进而影响我与朋友的关系。因此,我对于朋友之间的借钱问题持谨慎态度,认为这会导致心态的扭曲。借钱可能使我在对方面前成了债主,而对方则成了一个负债者,而我并不愿意成为这样的角色。实际上,我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此时理智告诉我,应该避免债务关系的建立。这直接影响到我的生活方式和未来的选择。在生活中,我会明确设定自己的原则,我不打算借贷买房,这是我生命中的一种保证。借贷的模式既然不在我的认知系统内,我即便有能力偿还,也仍旧会选择不做。至于在这个过程中,如何进行自我意识的提升、人生的调整,我的理解与选择也反映了我对人生的深刻思考。

当然,这种意识的产生确实是自然而然的,我无法刻意规划说我还有哪些事情未完成,因此需要去做什么。比如说,有时我会感受到自己在向外生长,而没有真正向内生长。我对内心的理解和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并不清晰,但我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就会立刻采取行动。那么,你觉得自己是更自主地进行自省和自我觉醒,还是外界的压力促使了你的成长呢?其实,我很少感受到外界的压迫。对我而言,这个世界对我的影响微乎其微,我并未感受到那些无法反抗的力量。因为,我喜欢主动,在任何情况下都希望自己是个主动的人。因此,即使感受到些许的压迫感,我也会想着反弹,努力让自己重新回到主动的位置。

仔细想想,我确实在2019年末的经纪人工作阶段感受到了压力。那时和你们争吵的事情,也是在那个周期。彼时,对于工作中意外发生的包容度极低,因为我觉得工作中的意外事情很容易出现。虽然从今天的角度看,很多当时的问题显得微不足道,但我在那时却极度敏感、脆弱和暴躁。只要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情,我就会愤怒,例如我当时把你拉黑了。说实话,黑名单里真的有很多人,各个都是闪耀的巨星。

因为之后你又加了我,我开始想,这一次的交流其实让我们超越了工作关系和身份的界限。或许那时,你对自我的需求大于了对当下的满足,而你并未找到突破口。在那个节点上,可能正是你转变的某个关键点。这个概念是我从李黛身上学到的。在一次录音时,她提到“形之合一”一词,我觉得这很有启发性。虽然我在多个时刻追求所谓的知行合一,但实际上我做的往往是“行之合一”,即先行而后解释。

这种先行的行为背后,实际上反映的是我的情绪化,或者我未处理好的自我关系。比如,我当时拉黑你是因为觉得我们是朋友,而你用经纪人的身份要求我。我后来意识到,这是我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的借口,似乎在寻找正确的理由支撑我自己。当时,我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决策可能给别人带来的伤害和感受,因为我坚信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去拉黑你。这样的想法其背后,是对自我的一种极度放大,仿佛活在某种正义中,就可以一往无前。这种一往无前的态度,甚至包含了伤害他人,而自己却对此毫无察觉,或是不在乎。

现在,我努力在这种行为再次出现的时候停下来反思自己。最近一年没有再发生这样的事,我最后一次拉黑人大概就是去年这个时候拉黑了杨丽。日前再次见到他时,我的内心仍然怀着一种老朋友重聚的感觉。包括我拉黑他之后,内心并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图,但当时的情绪占据了我,超越了理性。在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去拉黑一个人,却没有考虑到对他人可能造成的伤害。

对于我来说,现在的努力在于当情绪再次上升时,机会去反思自己的行为。虽然这个过程很困难。曾经,我咨询师告诉我,情绪在一到十的评分中需要自己评估。然而,当情绪袭来之时,我甚至无法认出身边的人,根本无法给自己打分。这是非常艰难的。咨询师提到的打分,其实是试图通过这种手段让自己与情绪脱离。但我认为,情绪对于事情的影响往往是千倍的,在这样的状态下很难形成理智的判断。我觉得自我觉知很难,除非形成一种行为模式,否则很难做到。

如果在我情绪高涨的时候,有人从第三方的角度出现,阻止我,无论是行动上还是表达上,你觉得能阻止吗?我不确定。每个人的情绪结构和处理流程都不一样。我觉得,像我们这种性格的人,情绪需要倾泻出来才能回归理性,才能开始反思,而不是在中间被干扰或影响。我的意识是,当我有情绪时,我必须表达出来或将其处理掉。某些处理方式可能是爆发,但不将情绪处理掉,它会在身体里沉积,反而导致更持久的伤害。我很确定自己没有情绪压抑的状态。你不会经历那种忍耐的状态吗?比如,生气了却忍着,等到某一时刻突然爆发的情形?我从未忍耐过这种感觉,要么是因为认为能消化掉,要么就是会直接找对方沟通。关于交流的意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交流有意义,或者交流能解决问题吗?我认为,好的沟通确实可以解决问题,但一定需要方法。不过,有没有遇到过语言和交流让你无能为力的时刻呢?

我有时候会感到,与他交流的体验非常愉快,但一旦事情发生时,他仍然是那个样子,退行了,变得消极。他的理念很先进,行为却显得落伍,这种感觉让我觉得他的知行完全没有合一。尽管我试图告知他这个问题,他却不肯接受。现在,我有两个体会。第一个是其实我无法改变别人,唯一能调整的只有自己。我希望自己在表达情绪或消耗情绪时,不去伤害任何人,无论是处于什么关系中。

有一次我们公司在安娜亚进行培训,我住在家里。早上起晚了,我妈来叫我的时候,她其实是想让我多睡一会儿。但我却对她发火,想责怪她没叫我,尽管我并没有提前通知她。那时我感受到一种邪火,归根结底是因为我担心迟到,觉得其他人没有考虑到我的情况。我妈认为我可以自己安排,不需要她去叫我。发完火后,在去上班的路上,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虽然当时觉得事情不那么重要,我还是向我妈道歉,意识到伤害他人后,应及时道歉。

对于道歉这件事,我常常会感到难为情,尤其是在说完后会有所忐忑。道歉的效果也和对方的态度息息相关,如果对方回应说“没事”,我就会觉得很松快;但如果对方反驳,我又会觉得没有必要道歉。我期望能减少发火的频率,但这确实需要一个过程来修炼自己。我希望在发火后能够迅速恢复情绪,以更好的状态面对他人。过去我很难哄好,但现在能更快接受别人的道歉,这确实是一种进步。在与朋友互动时,有时我会因为对方的做法而感到愤怒,甚至发生争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学会接受对方的道歉,了解他并不一定承认错误,但他愿意为我道歉,我更在乎的是他在乎我和我的感受。

我意识到,在关系中总需要有让步。我曾经认为自己的关系难以长久,这也与我没有过长久的恋爱经历有关。我一直觉得,关系建立在某种体系之上,如果有人不能融入这个体系,那就是对方的问题。然而这两年,我却不再有这样的想法。我觉得人变化的原因是经历了一些事情,或者是读过一些书,从而见识到不同的东西。我经常提到一个俗气但真实的答案,那就是修行。修行能让我们照见自己。有些阶段难以看见自己的真实状态,就像我曾经在工作中目中无人,对他人的关心也变得冷漠。那时的我傲慢自负,觉得自己能解决任何问题,但当真正遇到困难时,便会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你会发现,许多事情的解决其实只是运气或方法得当。面对真正的困境时,你才明白,有些事情根本无法掌控,这时才会懂得谦卑。

过去我对“匍匐”这个词是很不屑的,认为人生应该骄傲站立。然而现在我理解的顺服,就是接受命运不可控的事实。当命运对你进行打击,令你无法站立时,你需要选择匍匐前进,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待有一天能够重新站起来,便是自我成长的体现。这样的转变让我更接纳自己,也更加懂得他人。

此刻的心态,更多地来自于现实生活中一些无能为力的事情发生后我真实地面对它。我不再活在对自己的假想里。过去两年,我上了非常多的课程,主要是些务虚的课程,教你如何生活。当我去上课时,遇到很多人,他们对我上这些课感到很意外,认为我为什么要上这样的课,觉得我生活得挺明白的。别人对我的判断非常主观,认为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然而,我却学到了很多东西。假设这个世界上有360度的视角可以观察自己,哪怕你能看到300度,依然会有60度的盲区。显然,没有人能够全能地看清自己,况且我觉得,我并没有看到自己的300度,我在探索自己时依旧面临着大量的无知。这是一种很真实的状态。

你会考虑去上这些课吗?嗯,我客观地说,目前我比较拒绝。首先,我们的职能不一样,我比较倾向于自己解决问题,而不是完全体验别人的生活。只有在这个问题完全解决不了时,我才会考虑寻求帮助。但直到今天的此刻,我依然没有宣告自己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或者举白旗投降。我不想假手于人,去创建一个新的体系,或者用新的系统来应对现有的困境。这样做会说明我的系统崩溃了,而对我来说,这是一种失败,是某种意义上的世界崩塌和人格的失败。因此,我其实是没办法完全接纳一个新的东西的。

这种新,我并不排斥,我认同你们所有上过的课程,包括同事们参加的一些教学课程。我认为这些课在改善人格、原生家庭以及个性方面都有很大的帮助。不过,这些东西的有效性我觉得还有待商榷,因此我没有迈出这一步。在上课之前,我也是完全排斥的,认为自己已经对自己有了充分的了解以及自我察觉的能力。不过,我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遇才去尝试的。当时,更多的是出于好奇心,并不是为了说服你。我明白你的感受,当然我只是在分享我的经历。在好奇心的驱动下,我甚至带着一种“偷师”的心态,想看看别人是如何上心灵课程的,系统是如何建立的。然而,在那个过程中,我还是沉浸于自己的体会。最开始我觉得一点用都没有,但在某个人生实践中,我突然对自己有了一些观察,意识到那是在课程中听到过的内容,它们就会形成一种互相的牵引。

我不觉得人不需要帮助,事实上我也需要课程的辅助。只是我能感受到,有些时候我非常虚弱,且很容易被介入,或渴望被介入。只是对介入的选择上,我比较谨慎,或者我的身体也在排斥某些东西。我还不清楚,可能我得确认自己某种意义上的绝对死亡,才能接受新的东西出现。对于你要我介绍一个男朋友,你心中希望的那个人是怎样的呢?如你所说,我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没法给你介绍。可在我心中,我希望对方情绪稳定,比较有趣,知识渊博,长相尚可。虽然不需要太帅,但绝对不能丑。

在我看来,身高超过1米75就不需要“特别帅”了,这对我来说似乎没有特别重要。但我确实希望他能顺眼一点。他的长相应该只需标准一下,不必特出众。至于要身高超过1米75,这是我个人的标准。我希望这个人在身边时,能够有些许依靠,比如在斜肩靠的时候能够靠到他的肩膀。虽然这并非绝对的依赖。假如有人问你:“如果我要跟你交男朋友,你有什么样的标准?”你能回答得出来吗?

我能!我的标准是身高在1米75以上,体重在150斤以下,必须有工作。确实很具体。人一定要有工作,不能没有工作,不然就像架子会散。你在北京生活,如果没有具体的收入,我一开始是没有这个标准的,但后来我的朋友们都斥责我,告诉我一定得有这样的标准。后来我意识到,如果一个人想在这个城市生存,并跟你谈恋爱,而不是异地恋,他确实需要有一个非常稳定的经济基础。对此,你同意吧?我觉得这个标准其实对一个在北京生活的人来说并不严苛。

性格方面,我原来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标准,那就是喜欢我。但后来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经过咨询后,我发现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男性的要求几乎是无要求。只要别人喜欢我,我就会感到无比欣喜,仿佛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会喜欢我;我觉得既然他喜欢我,那么我就得赶紧喜欢他,要是我不喜欢他,他肯定就不再喜欢我了。这就使得我在感情上,总是难以自控,甚至有别人的喜欢就愿意回馈其喜欢。坦白讲,在我的恋爱经历中,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优秀的男性。我没有用标准去评判过任何人,只是这个人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带给了我一种独特的体验,而我不想失去这种体验。于是,我只能在其中徘徊。

这是非常珍贵的事情,是老天赐予我的,我觉得这东西我必须抓住。但实际上,可能在别人的眼里,他们无法理解我为何如此需要或渴望这一切。也许是因为我经历了一段冷静期,开始感受到没有必要如此急切。此时,我意识到自己在情感关系中的被动以及过度的投入。我逐渐将这种情感冷却下来,这可能与时间有关,或许是我的时间到了。你是否觉得在这个过程中,自我宠爱的能力有所变化呢?其实我觉得我从来没有真正宠爱过自己。你说你很宠爱自己,我时常感觉心疼。

因为我通常是个主动的人,往往是我先喜欢上一个人,而不是因为有人喜欢我就急于回馈。我会全盘考虑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对方。和你正好相反,我在关系中常常难以分辨我对一个人是喜欢还是爱。或许这是一种因为对方喜欢我的感动,但我觉得更像是一种需求:需要一个人愿意进入我的生命,我才能接纳这个情况,并从中进入到别人的生命。某种意义上,我在爱中是个弱者,而在爱别人时则是个强者。我愿意付出,愿意去爱,但在体会和感受真爱的过程中,可能我依然是个弱者。

这种矛盾的感受让我想起前阵子我在大理时,一个朋友告诉我:“在爱情中我是个弱者。”他分析道,我在许多事情上都是强者,但在爱的能力上却相对薄弱。如果一些事情未能达到我的预期,我就会迅速缩回去。这与我长期以来习惯于当一个强者的状态有关系。就好比我在学业上的表现,可能并不是因为我笨,而是很多综合因素影响了我的成绩,比如课程不够吸引、家长和老师的苛责,同学之间的恶劣关系等等。

如果把爱的课程比作学分,那么我为何在这方面得的分数如此之低呢?因为我缺乏鼓励,身边没有人在意我,爱的人也未曾真正在意过我。爱的标准似乎是以100分为及格,那么对于我这个59分的学生来说,这其中便没有鼓励的意义可言。我常常思考,这种所谓的弱者状态只是因为我们没有得到偏爱和帮助。也许在某些具体情况下,是我突然变得弱了,因为这一切没有助力,变得如同一场没有观众的表演。

这是一个全新的视角,之前我没有认真思考过在爱的命题中,得到帮助与关心是否是一种必要条件。在我的生活中,我并不求这些,或者说我得不到这些。如果仅仅是为了畅谈,我认为人是应该得到爱的支持与更多尊重的。很久以前,我觉得爱的教育和课程似乎是缺失的,我该如何判断爱的真正重要性?社会告诉我爱是重要的,但在更久远的过去,我又能用什么来衡量它在我生命中的分量呢?从我出生到现在,我并没有接受过这种教育,因此无法判断爱在我生命中何时介入和该如何对待它。

似乎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而当没有答案时,我的做法无论如何都显得错综复杂。无论我努力如何,都会有人来批评我。而事实上,我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是对的,因为我是为我自己的生命买单。我认为在没有标准答案的情况下,自己为选择买单的过程,就自然构成了一种自我安慰。因为我们确实无法获得完美的答案,时间和历史的过程,就像车轮一样,无情地向我们压来,迫使我们不断向前,即使生活并不如我所愿。

人总会有后悔的瞬间,特别是在我们的工作中,一次小小的后悔就可能影响一生。我常常思考,如何化解这种后悔,原谅自己。原谅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犯错的自己。一旦你不原谅那个错误的自己,怨恨就会扩散到周围,开始责怪环境、行业和所有人。实际上,问题的根源在于,最终让你做出选择的人是你自己。因此,你才是那个应该为自己的人生承担后果的人。

我有拒绝和接受的选择,拒绝的应该更利于我,而我接受的则应该是顺理成章的。换句话说,当我意识到我能为自己的决策负责时,会对自己与他人的责怪有所减轻。我觉得责怪自己和别人的过程是人性的一部分,很难避免,除非你是圣人。不过,大多数人自然无法跳过这个阶段,至少自洽之后,和自己达成和解,可能会让这一切变得不那么痛苦。我们可以约定,不向外界寻求额外的认同,从而让自己不再失落。

起码我觉得这是我的人生,我为自己的选择买单,这是我应尽的义务或者说我该做的事情。只要我理清这一点,我认为生活就不会那么艰难。成功与失败对我来说就没有那么重或者那么痛苦。那么你觉得,现在的你如何看待爱情的话题呢?当你遇到一个让你感兴趣的人,或者主动喜欢的人,但他此刻并没有表现出对你的兴趣时,你会选择主动出击吗?

我觉得自己整个人比较被动。虽然我会尝试,但我可能并不是那种很果断的人。我觉得这样对不起射手座,自己没有那么一往无前。虽然有的人的果敢是偷偷摸摸的,可能会疯狂暗示,但又不能直接表达。我对自己这一点也觉得挺看不起的,可能因为常常感到挫败,便无法迈出那一步。事实上,我的经验和感受告诉我,想要争取的东西往往都是自己配不上的,似乎没有意义。尤其是人与人之间,更不必提争取了。如果到了争取的地步,我就觉得自己姿态太低了。经验告诉我,往往没有好结果,我一般得不到满意的回应。

我通常觉得“追”这个词是个假命题。一个人去追另一个人,首先说明这两个人之间有某些东西的不匹配。其次,我认为所谓“追到”其实也很假,感觉这个人没啥选择,最后想象着得到了,事实上却未必。这就像龟兔赛跑,你不等我,我是追不上你的,因为你在等。你如果不能走一步停三步,我觉得这最无趣。对我来说,追并不存在,真正的情感是你情我愿。

大部分人,99%吧,不会在完全没有得到暗示及好感的情况下去追逐你。大家仅在得到明确的信号后,才会投入这样的精力和诚意。只是对方是否配得上你给予的精力和诚意,才是真正的关键。在感情中,我有一个特别大的禁忌点,所有朋友都认为我这个禁忌点不太合理。我一直在区分对方是喜欢我,还是需要我。我认为这是合理的,因为很现实的一点就是你是一个总被需要的人。

我知道这一点,因此我说的“需要”不一定是物质层面的,可能是精神层面的。若我真的喜欢一个人,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对我的需要往往大于对我的喜欢。因为我常能给人比较强有力的支持和帮助。事实上,生活中大部分人对你的需要确实大于喜欢,这是一个客观现实。你的感受不必盲目判断,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完全客观的。因此,喜欢你的人有义务证明他们更喜欢你,我觉得是对的。

这并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我是我。我今天需要的东西是,如果你想进入我的生活,你就必须证明你喜欢我。如果每个人的自尊心都这么强,大家都只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但没有实际的表现,那就别谈恋爱。我今天需要,意味着人一定要有审核的标准,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进到我的生活中必须要有判断标准。每个人的标准可能都不一样。如果你的判断标准是,除了需要我之外,你还得喜欢我,我完全可以理解。当一个人喜欢我的时候,同时也需要我,但需求的比重不能一样,喜欢我肯定应该占据更大的比例。这是非常正常且合理的需求。

一些朋友认为,只要他需要你,就愿意和你在一起,那你就得到了他。但是我本身对“得到”的这个概念根本没有需求。我不需要一个人或某种关系,也不需要确认一种身份或稳定的关系。我所需要的只是彼此之间的喜欢,所需要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爱。你不是不需要得到,而是你需要别人心甘情愿地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你知道吗?我觉得“心甘情愿”这个词特别美妙。

前段时间,我看了很多工作相关的东西,感觉到一个人,无论是对感情,还是对工作,“心甘情愿”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人会在任何瞬间选择反水,对工作和感情同样如此。今天他心甘情愿,明天却会突然觉得你配不上他。他会觉得自己的才华、美貌以及努力,都配不上他拥有的一切。明天他也可能觉得自己的工作配不上他过去的努力。我也觉得“心甘情愿”是一个复杂而不容易的词。

我非常同意你的看法,因为在成长过程中,我一直试图剔除“不得不”这种情绪。我希望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只有从出发点上是心甘情愿的,才能欣然接受结果或容许事情的发生。反过来看,在某种程度上你是幸福的。如果我们不去看结果,而是回过头来去看原因,至少你每件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那么最终得到的结果相对纯粹。虽然不是绝对的,但那依然是幸福的。结果未必总是令人满意,但至少是真实的,他们给过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你不就是在追求这个吗?虽然今天的结果可能不如意,但那是真实的。

现在我39岁了,马上就要40岁。每当想到这个年龄,我还是会有一点害怕。这种害怕并不是对具体年龄的恐惧,而是我觉得人生进入了第四季的剧本。第一季、第二季和第三季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30岁时,确实也有这样的感觉。

我29岁的时候常常感到恐慌,因为外界不断有声音告诉我30岁就是生活的另一个阶段。因此,在29岁那年我选择了创业。那时的我觉得自己即将迎来人生的新篇章。这种恐慌感很明显是外界带给我的,而非我自己内心的反应。29岁的我感受到的恐慌让我觉得自己的生命可能会进入一个下行曲线,而这一切似乎是因为我没有做好准备。对于女性来说,身体状况、记忆力以及生活的丰富程度都会让人担心未来可能会走下坡路。而这种恐慌有时又是一种生理状态,很难避免。

我意识到,自己的前半生可能是在挥霍时间,大多数人也是如此。在经历和追寻中,突然意识到,后半生为何会变得如此谨慎。那些曾经活得自由的人,开始进入养老的状态。人们在为自己的死亡和离开做准备,仿佛一过了那个临界点,生命就进入了消耗状态。然而,若到了那个阶段,又要怎么面对呢?我感到悲伤的是,难道我的后30年只是为那一天的离开做准备吗?然而,那一天究竟何时来临,我们根本无法知道。

不久前我见到了一个老朋友,他告诉我,当前生命中唯一的牵挂是他母亲,如果母亲不在,他觉得自己活着就没有意义。我对他的状态非常担忧,却很难用言辞形容这种感受。正如你所说的,我们生活中究竟在追寻什么,但显然不是为了死亡而做准备。不然的话,生命就显得太无聊了。当我反思我自己的生命状态时,我想表达的其实是:这种慌张让我有了更积极的动力去探索还有什么可以做的。我并不觉得你的生命状态有问题,反而多数人都会经历生命的低潮期,这是难以避免的。生活有时让我们无从选择,我们可能会经历某种陷阱或低谷,在这样的时刻,人是无法左右自己的。我能理解你的朋友的感受。

我所喜欢的人,通常跟我有些不同。我记得在年轻的时候,尤其是刚二十出头的时候,有位长辈问过我为什么喜欢一个特别自信的人。当时我回答说,“我喜欢他的自信,他要什么有什么。”现在想来,那种想法似乎非常幼稚和傲慢,但我当时却对此深感向往,因为那正是我内心的脆弱所渴望的。人们向往的是对自己缺失特质的补充。喜欢上的人首先是因为他们的存在,这一前提对我的情感体验至关重要。无论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我一直以来非常关注别人的状态和特质。

我认为,无法简单地定义自己欣赏或吸引的瞬间,有时我们正是因为脆弱而需要这些瞬间。我们的一生与某个瞬间息息相关,但这些瞬间又会影响我们的生命历程。我尊重你所表达的脆弱和敏感,希望不去干预你的感受。我感觉你处在一种自我解决的状态,或许这种事情并不需要被解决,它就是自然而然地成长着。我想确认一下,你并不是想说我不是你的朋友吧?我并不这么认为。如果我急于给出强烈的建议或反对,可能反而会对你造成伤害。在我们的合作中,几乎没有听到你寻求帮助的声音,只有一次你打电话让我帮你处理剧组的事情,这在我们八年的友谊中也是很少见的。

当时我觉得,你并不是因为那个快递而感到被欺负,而是你觉得这个事情是我能够解决的。因为我非常懦弱,无法轻易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且又不敢强出头,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伸张一下正义。其实,这件事情本身并不重要,但你就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委屈,渴望有一个声音或者行动来支撑我。我比较难以向他人求助,因此当别人帮助我时,我会非常在意和感激。然而,内心深处,我又不太想依赖别人,造成对他们的亏欠。一方面是不想麻烦别人,另一方面则是不知道如何回报这份恩情。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时,中间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聊到第二次吗?我当时自己背着债务去还钱,可能这正反映了我的心理。我总觉得问题应该自己解决,我们之间应该保持平等的心理位置。只有在你不需要我们替你承担过去的一些事情时,才能进行真正的合作。合作的前提是互相尊重和看得上对方,而这绝对不能有太多的牵连关系。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受制于人,心理上处于低人一等的状态。坦白说,如果你替我偿还债务,我就不得不听你的话,这涉及到了权利和阶级的问题,这是无法避免的。我需要自己做决定,同时也希望别人能够尊重我的选择。而你认为,尊重的前提是没有任何亏欠,这样的权利和尊重在我看来,或许是一种虚假的形式。

关于个体意识的觉醒,我认为这种状态在近年来发生了变化。或许我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保持着以前的状态,但与此同时也变得更加强大和脆弱。我意识到了他人帮助的重要性,同时明白社会是一个群体性的体系。我无法像以往那样独来独往,也开始在意他人的感受。在成长过程中,有人曾为我买单,也为我付出了很多,因此我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有些朋友告诉我,这种心理负担其实大多数人并不会有,而对我而言,却是个很大的压力。我总想要让大家快乐,这似乎是我人格中的一部分。

我是否愿意让自己高兴过,或许是为了让他人也高兴。过去我拒绝了一个项目,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而是想为他弥补或赔偿。我很重视周围人的感受,想让他们都开心。你觉得这样的期待和努力,是否存在能让大家都快乐的局面?对我而言,我正在寻找这样的状态。可能我会更关心自己的感受,比如今天我约你去看电影,希望你也是愿意去的,而不是单纯地陪我。无论是一起旅行,还是去餐厅,我更倾向于各自选择自己想吃的东西,而不是为了迎合对方而妥协。也许我更自私一些,但我始终在努力寻找共识的可能性。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自私的人,或者不能称之为不自私的人。比如,你所描述的人格特质。我承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愿意付出,愿意为别人做出让步,或者提前考虑别人的感受。但后来,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这样的人是不是在某个瞬间,他们的人格和快乐得到了圆满?因为对于一些人来说,付出本身就是一种快乐。然而,我不建议大家随便地去付出。我觉得有些人的感受就像月亮,他们被照亮后愿意回馈,甚至在被回馈后,会感到的快乐大于自身的快乐。我们现在的文化鼓励每个人做太阳,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太阳。如果你能做太阳,那当然很好;做不了,也没关系,做月亮或者星星一样很美。我们只需要一个位置,这个位置的高低其实并没有标准,这只是不同的角色而已。在我看来,是没有高低之分的。或许我自己就不是那个发出需求的人,我永远都不是群体中那种会说“我想干什么”或者“我希望大家陪我去做什么”的人,而是一个满足他人的人。

当别人接受你的好意时,你自然也是高兴的。但事实上,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有一些磨合,比如别人是如何接受你的好意的,对方又怎么知道你的好意,你又如何表达你的好意,这就是一个新的课题。我觉得你说得非常对。我们在这个社会上容易产生一些思潮或标语,而这些标语往往让人觉得没有做到就显得有些错误。比如现如今有一种声音鼓励大家独立,不依附于他人,去做太阳。但实际上,有些人天生就是月亮,依附于他人时并没有愧疚感,并且这种依附状态是舒适的,能够让他们的生命得以自洽。我也认为这没有问题,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去做那个太阳。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要知道自己是太阳、月亮还是星星,并能在自己的位置上感到舒适。毕竟,地球的引力产生,就是众多星体相互旋转、互相吸引所形成的一种和谐与自然。如果被各种口号、标语和社会观念所拘束,那就显得相当可怕。

前段时间,我心情不好时,常常会想到“静随心转”这句老话。然而,当时我完全否定这句话,因为我觉得应该是“心随静转”。我之所以提到这个,是因为你刚刚提到的内容与我的感受很相似。可能某种力量是互相作用的,无法摆脱。我们无法单独讨论个人努力与环境之间的关系,因为无法分开彼此,不能完全定义某个人。我们现在习惯于为人下定义、对某一群体、某一个阶段设定标准,但实际上每个人不一定要遵循这些标准。至少在我个人的生活轨迹里,从未完全遵循过这样的条条框框。若让我提倡某一点,那就是我非常反对群体化定论。

有人常问我对“90后”、“00后”或者某个群体的看法,但我无法一概而论,因为每个个体都不一样。我拒绝回答此类群体化的问题,因为我在内心深处对把人标签化非常反感。被标签化后,你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必须符合这个标签的定义。然而,实际上每个个体都是独特的。我认为,人成为自己的过程,实际上就是找到那个去除标签的真实自我的过程,明确自己的行为准则与目标需求。

在这个框架之下,大家都在努力找寻自我。有些人不得不给自己贴上标签,以此来获得安全感。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该如何活着。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谈到死亡,我觉得人到死亡那天,并不仅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而做准备,而是在这个过程中探索自己的真实身份,抛弃那些标签,寻找我真正想要的生命方式。这个过程非常漫长,也不一定能找到答案。你是否觉得,人其实是在不断追求标签,又逐渐去除标签,然后重新定义自己的过程?

人是群体动物,缺少标签就会缺乏安全感。比如在抖音的系统中,每个用户都有八类标签,以此进行分类、定义人,并通过这些标签来反向分析消费者的行为习惯。我认为,这些标签的存在是为了社会系统更好地运转而产生的一种机制,但它并不代表人。今天的你可能并不抗拒标签,甚至觉得它们是一种辅助。你会使用这些标签,但从本性上来说,依然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我希望我不需要任何职业、身份或形象标签来定义自己。虽然标签的使用是不可避免的,就像我常常提到“我们大麻女孩”这样的称呼,给自己贴上标签是好解释和沟通的方式,这是社会管理的一种形式。但这些标签并不等同于我的真实自我。我深知这一点。

那么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觉得我们交流得很愉快。感谢春夏分享了如此多精彩的经历与见解。如果大家还有其他想听我聊的话题,欢迎在评论区留言,我会挑选一些有代表性的问题进行回复。我是杨天真,我们下期再见。